“是也不是?哈哈哈”
他笑声发颤,却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力气,手脚并用地自地上挣扎起身,步履蹒跚却异常坚定地走向马匹,硬生生将涌至喉头的血水咽下。
“她向来这般狡黠,百无禁忌,竟连自己的生死也拿来玩笑。待我接她回来,定要好好说她”
“她那般冰雪聪明,此次却露了破绽。有莫畴在身旁,她怎会染病?身边那么多人守着,难道尽是废物,眼睁睁看她自焚?”
“她怪我,是应当的。我已对她食言一次,我答应过她,再也不骗她。”
他声音渐低,如同梦呓,“她还在等我,等我接她回家,她是该生气的。待见了面,该由着她打骂罚我才是”
“浓浓”
“浓浓”
“大——!”
将亭一把拦住欲再上前的同泽,低声厉喝:“大人已近魔怔!此刻再强拦刺激,只怕真要逼死他了!”
言罢,他深吸一口气,急步趋前,单膝跪地沉声道:“请大人上车稍整仪容,属下即刻驾车,送您去接夫人归来。”
覃景尧经他提醒,低头看见自己满身血污狼藉,竟像个不知礼的孩童般用手胡乱擦拭,喃喃点头:“你说得对,浓浓说过,为悦己者容。她最爱我这般样貌,若见我这副模样,定要嫌恶不喜”
“大人所言极是。”
将亭小心搀扶着他,低声应和。待将人安稳送入车内,方长舒一口气,朝一旁瞠目结舌、默然垂泪的管家打了个手势,示意善后,随即唤上同泽及一队府卫,驾车疾驰出府。
第83章 第 83 章 魔怔,追寻/正文完
续璋元年, 十二月十八。
悬挂相府令牌的马车在府卫簇拥下冲出城门。时已入冬,百姓早已裹上夹袄风帽,车马本应缓行, 这般动静自然引人侧目。
然相国权倾朝野,威势深重, 纵使众人好奇何事能令其如此匆忙, 却也无人敢妄加议论。
五日后,相府车驾与数月前随行巡视的半数卫队一同返京。虽无官员相迎,阵仗却堪称浩大。人人面容沉凝, 衣冠如雪。
时值仁宣皇帝丧期, 围观百姓初时只叹相府与卫队谨守礼制、思虑周全,无怪乎其主年方而立便居此高位。
正因如此, 队伍中央那几辆结着白幡的车驾, 反倒被悄然忽略了——
相府车驾归京后, 竟闭门数日。莫说早朝不见人影, 连宫中内侍催请、官员拜谒, 皆被拒之门外。
此举在朝堂之上掀起暗涌,若非忌惮这位相国多年积威,门下拥趸众多, 恐怕早不止是言官御史不痛不痒的参奏, 而是众臣联名上折, 请少帝治其狂悖渎职、藐视君上之罪了。
群臣心中却不免惊疑, 依其素日性情与为官之道,从未有如此行径。莫非往日谦谨皆是伪装, 先帝丧期未过,便自恃功高,欺天子年幼未亲政, 欲以此立威?
可若真如此,为何连其心腹属官也一并被阻门外?
纵使众人满腹疑云,然则相府门禁森严,消息密不透风,贸然行事只恐反遭其祸,只得暂且观望。
且因时日尚短,暂未有人敢向少帝进献“忠言”。而以太后与少帝之明,又岂会坐视不理?
果不其然,相国无假拒朝的第十日,太后銮驾亲临相府。众臣原以为必有结果,不料翌日早朝,少帝面带倦色,竟亲自为其告病。
这般不合规制又讳莫如深,实在令人费解。然相国摄政,正如国不可一日无君。年关将至,新帝登基首年的诸多要务亟待批复,户部钱粮、礼典仪程,迟一日便乱三分。眼见其病假遥遥无期,两位重臣相遂约面圣请示。
不料此二人自宫中回来,竟一改先前焦灼,个个面色凝重。无论交好与否上前打听,只得到八字:“无可奉告,时候自到。”
这一下可真真是让人抓心挠肺般的好奇,满朝文武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凝向了那座沉寂的相府,这一留心方才惊觉,时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