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身,延误了行程,险误国家大事。”
他持以躬身姿态,玄色云纹滚边的绛红官袍在烛火间摇曳,“请陛下治臣失期之罪。”
天子执银箸虚点了他两下,眼底浮起几分了然的笑意:“大丈夫立世,自当以建功立业为要。儿女私情不过是功成名就后的添彩之笔。你远在玉青,朕与皇后鞭长莫及,有些私事也在所难免,”
话落,亲自执起鎏金象牙箸,从青玉盏中夹起一箸鲥鱼脍,那鱼肉在烛火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却在落入覃景尧的鎏银葵口碟时,氤出几道凝脂般的琥珀色汤痕,
本该金黄油亮的鱼冻,此刻已凝作冷硬的琉璃质,在烛火下折射出支离破碎的光斑。
“总好过闹出些节外生枝的动静,况且,虽迟了两日启程,但这一路快马加鞭,照时归京,何罪之有。朕反倒是心疼那几匹宝马了。”
说罢偏首笑望向皇后,语气似无奈,似唏嘘了句,“辜砚如今说话行事,越发严谨了,”
转而又看向左侧端坐的小太子,“你表兄此番行事,倒把礼记中君子慎独四个字做活了。”
指尖忽转向覃景尧的方向,话却是与小太子道,“你便每日辰时去尚书省值房,看你表兄如何批阅奏章。”
小太子当即离席正襟行礼,稚嫩的嗓音里透着十二分的郑重:“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天子眼底掠过一丝满意,转而朝殿中长身玉立的身影摆了摆手,“今日既是为你庆功,亦是家宴,那些虚礼就免了吧,”
“陛下垂爱,臣愧不敢当。”
覃景尧却后退半步,朝天子方向深深一揖,“礼制乃国之纲纪,臣日后必当时时自省,断不再犯。”
抬眼时,目光恰与小太子仰慕的视线相接,他面上不显,极轻地颔首。
天子慈爱,言语亲近,覃景尧依旧恭谨应对,方撩起衣摆施然落座。
皇后鬓间金凤步摇轻晃,执玉匙为天子布了一盏雪耳莲子羹,温声笑道:“早前便听闻辜砚在玉青得一佳人,日日相伴,宠爱至极。此番回京,可曾将人一并带回?”
她眼波盈盈望向天子,又转回覃景尧身上,“这两年你为朝廷奔波劳碌,身边总缺个知冷知热的人照料。如今既遇着合心意的,只要是你喜欢,不论出身门第,接进府里便是。”
“你成婚也有几载,府中却始终未闻婴啼,待那女子入府,便叫陆太医好生调养调养,若能早日为你开枝散叶,姨母届时必好好赏她。”
皇后执玉匙,亲自舀了两枚金黄油亮的生炸汤圆给他,侍立一旁的宫娥立即手捧鎏金托盘趋步上前,其上静静卧着一枚缠枝牡丹贴,
“再过半月便是长公主府的牡丹花宴,听闻今年特意移栽了十八株青龙卧墨池,京中三品以上府邸的闺秀都会赴宴,不乏才情堪咏絮,体态若惊鸿的佳人。”
皇后眼角余光扫过天子神色,“辜砚不妨去散散心,权当赏玩这暮春最后的国色天香。”
年方九岁的小太子双手轻搭膝头,脊背挺若青松。玉雪般的面庞犹带稚气,眉宇间却已凝着超乎年岁的沉静,
乍一看,这般仪态,倒像是临摹了某人的风骨。
“我也早便念着表哥家添小侄女,小侄儿,待她们会说话走动了,便带进宫来,由我亲自教导,表哥尽可宽心。”
覃景尧离京时,太子方逾六龄,二人年齿相差廿载,兼有姻亲之谊,故自幼担太子教养之责。经年累月,课业授受,礼仪训导,处世之道,皆亲力亲为。
虽阔别两载,然鱼雁不绝,今朝重逢,亲厚更胜往昔。
因他膝下犹虚,皇后已屡屡垂询,覃景尧却从容自若,只温言道:“劳姨母挂念,辜砚铭感于心。然子嗣一事,强求无益,不如静待天意。”
又对仰首凝望自己的小太子含笑拱手:“臣在此,先行谢过殿下厚爱。”
皇后听出他弦外之音,虽心急却不好再劝,唯恐重蹈覆辙。
既是家宴,自然轻松惬意,宾主尽欢。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