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着的火,既融化冰雪,又被雪水浸透,却依然固执地烧着。
对他萧凌恒来说,任久言是否爱他从来就不重要,张叔的血债横亘其间,如今也不重要了。
仇恨终于输给了爱意,他不再执着于解开那些矛盾和分歧,解开那血海深仇,爱就爱,像种子破土时不管不顾的蛮劲,像老树断枝处生生不息的茎枝。
他讲不出道理,他也不求结果。
他确定自己仍旧爱着对方,并且会继续爱下去。
入夜,萧凌恒来到任久言的房里,任久言仍旧是眼中柔软的看向他,不曾有怨,也不曾有恨。
他鼓起勇气坐在榻边,想要碰碰任久言的额头,却又不敢,他张了张嘴,他想说对不起,想说自己不是个东西,想说自己宁愿用命赎罪,可最后终究是憋出了句:“你困不困……”
任久言怔怔地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萧凌恒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要是……睡不着的话……我读些书给你听?说不定听着听着就……”
话没说完,他已经快步走到书架前,手指在书脊间游移不定,抽出一本又塞回去,最后胡乱抓了本诗集。
回到榻边后无所适从的回避着对方的视线,慌忙地翻着书。
任久言静静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目光落在对方微微发抖的指尖上,他想伸手碰碰那双手,却在抬起手腕时被断指疼得一颤。
“你别动!”萧凌恒慌忙按住他的手臂,“我……我这就念。”
翻开书页时,他才发现拿的是本情诗选集,只好硬着头皮念起来。声音起初发颤,渐渐却越来越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任久言听着他低沉的嗓音,忽然觉得眼眶发热,那些字句里的温柔,比任何良药都更能止痛。
萧凌恒的声音渐渐平稳,在读到“纵使相逢应不识”时,突然哽住了。
他慌乱地合上书页,却对上任久言专注的目光。
那目光像是雪夜里一盏不灭的灯,仿佛能照亮所有黑暗,直直探进他心底最狼狈的角落,继而轻缓的安抚着。
没有责备,没有怨恨,只有一片沉静的温柔,像深潭般将他整个裹住。
目光交接这一瞬,仿佛惊雷炸响灵台,
萧凌恒轰然明悟,
他从未见过修罗场,
他看到的从来都是莲花池。
第68章 兰契我心里有你
任久言费力地抬起手臂,被纱布裹成团的手指微微颤抖,他想比划什么,却因为断骨的疼痛而冷汗涔涔。
“别、别动!”萧凌恒急忙按住他的手腕,却在触及皮肤的瞬间像被灼伤般松开,“你要什么?我我猜”
任久言固执地摇头,用肘部支撑着,用大拇指在床褥上缓慢地划着,萧凌恒垂下头,看着那歪歪扭扭的痕迹。
是“赎府邸”三个字。
“你”萧凌恒喉头发紧,“你不怨我吗…?”
任久言的目光落在他紧蹙的眉间,轻轻摇头。那眼神温柔得像是三月的春风,萧凌恒再也撑不住,眼泪砸在被褥上,洇出一个个深色的圆点。
“久言……”他哽咽着搭上任久言的手腕,额头抵在那缠满纱布的掌心,“你该怨我的……求你了…你怨我吧…”
任久言的手腕轻轻转了转,用纱布蹭去他脸上的泪。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萧凌恒彻底崩溃。
“对不起”他浑身发抖,哭得像个孩子,“对不起久言对不起”
每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挤出来的,支离破碎得不成调子。
任久言用大拇指蹭了蹭男人的耳朵,他心中又何尝没有在祈求对方怨自己呢?
两个人的仇怨与爱意像两条绞在一起的藤蔓交缠至死,爱里掺着血仇,恨里裹着柔情,早已分不清是谁缠住了谁。谁也无力挽回,谁也无力改变,谁都无法收回自己曾做过的杀戮,谁都控制不了内心无可回避的爱。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