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久言!你有心没有?!”
“别犹豫,动手。”
“你当我舍不得?!”
“动手。”
“杀我!动手!”!!!!!
萧凌恒的耳边回响着他们三人的声音,突然觉得喘不过来气,额头瞬间布满细密的汗珠,他死死闭着眼睛,紧紧攥了攥拳头。
就在此刻,父亲曾经的教导仿佛也出现在他的耳边:
“凌恒啊,人生路行不完,生生去,世世还。”
“生生去…世世还…”
“生生去……”
“世世还”
………………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依旧暗夜如墨。
任久言眉头微蹙,眼睫轻颤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萧凌恒正靠在椅背上假寐,听到细微的动静立即惊醒。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僵住了,萧凌恒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了扶手。
“要喝水吗?”萧凌恒声音干涩,起身时碰倒了药碗,瓷片碎裂的声音在静夜里格外刺耳。
任久言只是静静看着他,被纱布包裹的脖颈动了动,终究没能发出声音,那双眼睛里没有情绪,只有深不见底的疲惫。
萧凌恒声音发颤,手忙脚乱地倒了杯温水,却不敢直接喂他,“能能喝吗?”
任久言想说话,可喉咙火辣辣的疼,只能发出气音,他望着萧凌恒通红的眼睛和憔悴的脸,目光渐渐软了下来,带着几分歉疚。
任久言轻轻摇头,两人之间隔着一臂的距离,谁都不敢看对方。
萧凌恒无所适从的站着,像个孩子般手足无措,他想替对方掖被角,想解释什么,最终只是哑着嗓子说:“我去熬药。”
转身时,他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布料摩挲声,任久言别过脸正看着他,那眼神让萧凌恒脚步一顿,心尖一颤。
第67章 韶光他看到的从来都是莲花池……
萧凌恒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房间里只剩下烛芯燃烧的细微声响,任久言望着床顶的纱帐,身上的疼痛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
他本该死了的。
那日在沈清珏的私牢里他就没想过会活着离开。
沈清珏的恩,萧凌恒的情,像两把钝刀日夜磨着他的骨血。死了多好,既还了沈清珏的恩情,也不必再面对萧凌恒眼里的恨。
可偏偏活下来了。
任久言缓缓闭了闭眼,张陆让死时的眼神顿时浮现在他眼前,老人家皮肤的触感他还记得清楚。
萧凌恒这几日寸步不离的守候,他都隐约知道,那人熬红的双眼,颤抖的双手,还有睡梦中落在他手背上的泪,都烫得他心口发疼。
厨房传来瓷罐碰撞的声响,任久言望向门外的方向,他知道,过不了多久,那个人就会端着药回来,用那双盛满痛苦与温柔的眼睛望着他。
而自己连一句“对不起”都说不出口。
药炉上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萧凌恒盯着晃动的药罐出神。
他想着任久言的那个眼神,丝毫没有怨恨,只有无限的疲惫与歉疚,这比杀了他都让他难受。明明是他设局害任久言重伤,可那人眼里却写满了“对不起”。
而房间里,任久言想起萧凌恒通红的眼眶,想起那人小心翼翼不敢靠近的模样。本该恨他的人,此刻却无所适从的为他熬药,这让他更觉亏欠。
萧凌恒盯着药汁发呆,他恨自己当初撤走了侍卫,恨自己盛怒下的算计,更恨自己现在的懦弱,连句“原谅我”都说不出口,只能借着熬药躲在这里。
任久言望着窗外的月光,他知道萧凌恒在自责,可最该赎罪的人明明是自己,若那日死在暗牢里,或许萧凌恒就能彻底放下
一个在厨房盯着火苗发呆,一个在床上望着月色出神,中间隔着两个屋子的距离,却像横着一条永远翻越不过的高山。
他们都觉得欠对方一条命,也都不知道该如何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