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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兄妹二人沉默的身影。许久,薛通抬手擦掉糊她满脸的泪水,千言万语化作一个字:“好。”

时间有限,薛柔未久留,从薛通那里出来,沿着回廊往东侧走去。雪越下越大,落在廊下的红梅上,红白相映,煞是好看,可她却没半分赏景的心思。廊角的阴影里,总有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她身上,提醒着她此刻的处境。

崔介住的屋子比薛通那里更简陋些,推门进去时,他正临窗而立,望着窗外的飞雪出神。听见动静,他缓缓转过身,玄色囚服早已换成了素色长衫,可眉宇间的郁色却未减分毫。

“……公主。”他轻唤一声,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薛柔站在门口,看着这个曾与自己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的男子,心头百感交集。“崔……崔大人。”

这声生分的称呼让崔介如鲠在喉,他侧身让她进来:“公主不必同臣客气。公主……请坐下说话吧。”

言下,窗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衣袂声。两人都没抬头,皆心知肚明,那些眼线就藏在暗处。

薛柔在桌旁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刺绣:“那天,你答应我,待出城后,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举目,正对上一道哀愁的凝注,不觉喉咙一痒,掩嘴咳嗽了两下。

“公主……”她容色苍白,身形清瘦,兼之衣领下若隐若现的紫印子,崔介何其聪明,瞬间明了一切,茶几下的手,不由绷成拳头,隐隐颤抖着。

察觉到他落在脖子上的不经意一眼,薛柔羞愤欲死,忙举手按下领口,遮掩受辱的证据。后将事先准备妥当的金疮药,顺木质案几的纹路推出去:“这药对治疗刀剑之伤有奇效,你定按时上药。你以后还要执笔,切不能疏忽。”

崔介垂首,眼光掠过僵直的左臂,无尽悲凉。假若这手来日不是为薛周而执笔,真不如剁了干净。

“我不怨你了,你也别怨自己。所有的,都过去了。”薛柔端正脸庞,直视他的眼睛,释然在双眼中流转,“你如今只需安心在此处休养,莫要再想那些烦心事。”

他当初的举步维艰,恰如她今夕的迫不得已。设身处地,她谅解了。

两人沉默对坐,漫天雪光在双方的瞳底,一闪一闪。

绵长的静默由崔介打破:“当年,臣走得匆忙,未能带上公主曾馈赠于臣两样信物。臣知道这个请求很冒昧,可臣还是想恳求公主,若有机会,能否去一趟崔家,帮臣找找它们?臣希望……留个念想。”

那年的言而无信,是崔介终其一生都难以补救的错误。他与薛柔的缘分终是尽了。

两样信物:一把湘妃竹扇,一幅《春山行》画作。时隔几年,他未曾忘怀,薛柔亦记忆犹新。“好,我帮你去看看。”

崔介起立朝她深深一揖:“臣多谢公主。”

走出兰台时,雪花栖在睫毛上,带来一阵冰凉的刺痛。薛柔抬头仰望灰蒙蒙的天空,心思同天色截然相反——万里无云,一清二楚:前去崔家绝非易事,而从重重把守的崔家顺东西出来,更难如登天,可她答

应了崔介,就一定要做到。

同时不同地,乾清宫。

“公主与薛通谈及自尽之事,薛通颇为激动,公主劝慰多时。后公主去见崔介,两人相谈甚久,崔介拜托公主前往崔家,取回两样信物,公主已应允。”

听毕禀报,崔介轻轻转动着拇指的玉扳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侧目而视侍立一旁的冯秀,冯秀心领神会,躬身呈上一本厚册子:“崔家抄家来的东西,一应登记在册,请陛下过目。”

岑熠颔首,却不动手接那册子,单说:“一把湘妃竹扇子,一幅名为《春山行》的画儿,立刻给朕找出来。”

冯秀应声退下。

书房里独留岑熠一人,他走到窗边,放眼眺望这银装素裹的景致,指尖轻轻敲击着窗棂。

兴冲冲跑去见崔介也罢,偏偏对他央求的事那等上心,一口答应下来……仍对他念念不忘是吗?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