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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带着哭腔在喊:“大人!”

“沙包!”陈令安奋力挣出水面,他们被激流冲击着,可依旧手挽着手,不肯后退一步。

刘瑾书疯了似的嘶吼:“快推!”

又一道沙墙推入决口。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水流轰鸣的声音弱了。

“第三队!”吴勇率先跳下。

沙包,雨点般投入湍流,堤坝上的老百姓们谁也没有说话,只低着头,扛起沙包,拼命地来回奔跑,如同一只只不知疲倦的蚂蚁。

浪涛冲击着战士们的身体,他们在水中忽隐忽现。

渐明的晨光中,决口一点点变小,变小……

“堵上啦!”有人大喊,喜极而泣。

刘瑾书大喊:“收紧绳索,快把他们拉上来!”

立刻有十来个差役喊着号子把河里的士兵往上拽。

薛超等人一个个清点三千营的士兵,大声喊着他们的名字,有的能听见“到”,有的却久久得不到回应。

薛超抹一把眼泪,开始点第二队:“陈令安!”

没人应声。

他愣了下,又喊:“陈令安!”

还是没人应声。

躺在旁边呼哧呼哧喘气的吴勇慌了,一骨碌爬起来,“大人,大人!”

刘瑾书一指河道,“是不是他?”

河面上浮起个人头,转瞬又被水浪吞没,他挣扎着再次浮起,想要游向岸边,却被汹涌的湍流冲得更远。

吴勇没有任何犹豫,飞身跳入河中。

天亮了,彻底放晴了,咆哮暴躁的河水也渐渐变得平和。

几乎与堤坝齐平的水面上,空无一人。

夜晚再次悄无声息降临。

碎石滩地,吴勇拽着陈令安往岸上爬,精疲力尽。

更让他崩溃的是上司的状态,浑身冰冷,双目紧闭,出气多进气少,瞧着竟是有点不成的迹象。

急得这猛汉哇哇直哭,使劲摇晃陈令安,“大人你别死呀,你死了我咋办,我现在一点退路都没了,回去非教那狗屁倒灶的指挥使折腾死,我还指望着你带着我回京城呢。”

“吵死了……”陈令安的眼睛艰难地睁开。

“大人!”吴勇惊喜非常,抽抽搭搭说,“我是大人你的救命恩人,一点没犹豫就跳河了,你不能让我白忙活一场。”

“你……”陈令安刚想说话,就觉胸口一阵剧痛,想是肋骨断了几根。

他想查看下自己的伤势,可浑身疼得厉害,手上一点力气没有,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巨大而连续的冲撞下,也不知到底受了多少伤。

吴勇很快察觉到他的痛苦,不由从喜转悲,这次却不敢表现出来,更不敢拖着他继续前行。

“坚持住大人,薛超他们知道咱们在下游,很快就会找过来。”

陈令安缓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说:“我不想死,不甘心,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死了……我不甘心。”

吴勇连连点头,“对对,大人你要活着!你跟我说说话,可千万别睡着。”

说什么呢?

“我喜欢小满,她也喜欢我。”

吴勇一呆,“啊对对,我早说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等回去就把你们喜事办了。”

“我死了,她会很难过,很伤心,会生不如死好长一阵子。”

“对呀,小满姑娘重情重义,搞不好会殉情的,所以你千万不能死。”

“不,她和我娘不一样,我死了,她会嫁给别人,一样能过上好日子,不会浪费生命。刘瑾书绝对会趁虚而入,就算不是他,也还有别的男人。”

这下吴勇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时间长了,日复一日,心中的痛楚会逐渐痊愈,再刻骨铭心的爱也会被日常琐事淹没,慢慢消淡。等她头发白了,腰也弯了,含饴弄孙的时候,再想起我,或许只有心中的隐隐一痛,唇角的淡淡一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