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井下石。”
“你绝对会,可皇上不允许。”他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小子,你小瞧了我,也高看了你自己,我不是败给你,是败给皇上。”
“你真当皇上看不出你和刘方玩的小花招?皇上是从北边打进来的,他用我逼走前朝的陈阁老,稳住江南士族的心,可如今官场上南方派势力太大,我这块镇山石,就成了绊脚石。皇上不过顺势搬走我这块石头,警告下南方士族,却不容许你把山炸了。”
陈令安霍地站起来,“懒得听你废话,二叔,我在诏狱给你留了最好的位子。”
陈绍哈哈大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二叔岂是你能审的?小子,拿着我的尸首给皇上交差去吧!”
陈令安大惊,夺过茶杯一闻,“断肠草!你、你……”
血,慢慢从陈绍的鼻子、嘴角流出,他艰难地保持着坐姿,右手紧紧握住那枚银制“文渊阁印”的首辅印鉴,重重呼出口气,没了气息。
一阵凉风卷着雨丝袭窗而过,满屋纸张扑簌簌颤抖着,飞舞着,恍若无数冥纸漫天飘落。
陈令安慢慢走出屋子,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泛着无所事事的空洞,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方向。
他仰起头,让淅沥沥的小雨浇在脸上。
“大人?”吴勇轻轻唤他。
“都收监了?”
“是,陈家男丁、几个大管事都押入诏狱,女眷暂关应天府大牢,查抄出来的东西,大家伙都没动,等大人示下。”
陈令安缓缓睁开眼睛,“陈氏父子的案子,交由你处理。”
吴勇瞪大眼睛,“这怎么行!”
“陈绍服毒自尽了,陈令宜一人支撑不住,并不难审。”
“是……啊?”
“有不明白的再来问我。”陈令安走了。
吴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上峰在风雨中的身影有些飘摇。
明明大仇得报,为什么他看起来一点也不痛快?-
或许是陈绍的死多少触动了弘德帝的心,只将陈令宜削官流放岭南,没收陈家全部家产,两代内不准科举入仕,并没有对陈家赶尽杀绝。
旨意下来的那天,小满去找陈令安。
清明已过,得了一春的滋养,陈家老宅郁郁葱葱,瞧着比以前有生气多了。
雾一样的蒙蒙细雨均匀而细密地飘洒下来,陈令安坐在正院廊下的台阶上,望着庭院的树发呆。
柳树长出了稀疏的枝条,静静依偎在高大的梧桐旁边。
小满走到他身边坐下,“吴勇说你好几天没去衙门当差了。”
“懒得去。”
“以后还去吗?”
陈令安没说话。
小满想了想,说:“不如你辞官吧,反正你也不靠这份俸禄活着,干脆到蒋家帮忙!母亲庄子铺子一大堆,我们都不耐烦打理庶务,正犯愁着呢。”
陈令安:“我的身价贵得很,你们雇不起。”
小满斜睨着他,“要是……不是雇佣呢?”
“想白嫖?”
“呸!什么嫖……的,就知道胡说八道,你这个大傻子!”
凉丝丝的风卷着雨滴吹在脸上,小满摸摸发烫的脸颊,轻声道:“我说辞官是认真的,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报仇,其实你不喜欢呆在锦衣卫,现在陈绍死了,陈家败了,你也没必要在北镇抚司再待下去了。”
陈令安长叹口气,慢慢躺倒,盯着廊庑的房梁发呆。
小满支着脑袋看他,“想不想回宣府看看,夏天的宣府最舒服不过了,天空瓦蓝瓦蓝,云是大团大团的棉花团,吹来的风清清爽爽,没有江南总也下不完的雨,总好像泡在水里。”
见他没搭话,小满又说:“苏州你有没有去过,常听林姨说起苏州的园子,与金陵又有所不同,小巧精雅,移步换景,园内有园景外有景,坐在水榭里听昆曲,吃茶吃点心,想想就惬意。”
“对了对了,听说徽州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