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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为窘迫,他说:“不是。”

不是?

小满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胸口闷得生疼,又委屈又生气,憋得她只想发火,不由冷笑一声,“那你在这里干嘛?”

陈令安默然片刻,低声道:“来看看我爹,我娘,还有我哥……”

空气一瞬间停止了流动。

小满所有的气势顷刻间化为乌有,她心里难过得不得了,后悔得不得了。

明知道今天是中元节,明知道他的家人都不在了,明知道这里是供奉逝者的功德堂,他连头上的束带都换成白色的了,可她居然满脑子想的都是奇奇怪怪的事情!

嘴上总说着关心,却一直忽视他的悲伤。

小满开始怨恨自己了。

想道歉又说不出口,尴尬冷场又着实让她不自在,便低着头闷声道:“谢谢你。”

陈令安显得有点意外:“嗯?”

“就是、就是在皇上替我母亲面前说好话,不然没这么快判离。”

“哦,顺嘴的一句话而已。”

小满听了,心里更不是滋味。

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她也懂,皇上日理万机,哪有心情听普通妇人的和离案子,一个说不好就恼了。

就是赶上心情好,也不过听一耳朵罢了。

外面对母亲非议很多,尤其所谓的酸儒腐士,恨不得把母亲打成恶逆不孝的毒妇。单看先前没人愿意接母亲的和离诉状,就知道那些官老爷立场如何了。

皇上也要考虑朝野上下的风向。

陈令安不但说动了皇上,还堵住了那些老大人的嘴,天知道他做了多少准备,花了多少心思。

却被他轻飘飘一句带过。

小满决定弥补自己刚才的冒失,“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放河灯?”

出乎意料的主动邀请,让陈令安的心突地跳了下,一时间没有马上回答她。

小满误会了,红着脸拿眼瞪他,“不许拒绝!”

陈令安的嘴角向上微翘又飞快压下,“好。”

晚霞的颜色越来越深,他们来到河边时,暮霭已像泥沙般静静沉淀在大地了。

陈令安不喜热闹,带小满寻了处僻静的栈桥。

远方的上游现出几点灯光,接着又是几点,黄而有晕。慢慢的,灯光连成线,线串成片,挤挤挨挨地穿过夜幕飘向他们。

小满蹲在栈桥上点燃河灯,小心翼翼放入水中。

陈令安也将手中的河灯轻轻放了。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看着河灯摇摇晃晃汇入璀璨星河,越飘越远,光芒越来越弱,直到再也看不到。

“其实,我对我娘一点印象也没有。”小满突然道,“按说两岁多少应该有记忆,可我什么也不记得,她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安静温柔还是活泼开朗,我都想不起来了。”

陈令安:“正常,小孩子三四岁才开始记事。”

小满蹲累了,干脆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我挺对不起她的,孙姨娘说我娘的死和母亲有关,我没搭理她。”

“不理她是对的,她明显在挑拨你和蒋夫人的关系。”

“可我不是不想,我在逃避。”小满把头埋在臂弯,“我害怕真的和母亲有关。”

陈令安垂眸看过来,“不会的,蒋夫人是光明磊落之人,你应该相信她。”

小满依旧埋着头,声音带有鼻音,“孙姨娘说这话时,我竟然有一瞬的动摇,其实我该去问母亲的,可我不敢问,我就是个怯懦的胆小鬼。”

陈令安眼中掠过一抹复杂莫名的情绪,微微叹口气,“你很勇敢,有着超乎年龄的坚韧心智,如果我娘有你这样的勇敢,现在我家或许是另外一个样子。”

或许今晚月色太好,松懈了他一直紧绷的神经,那些深埋在心底的话如河水般缓缓流淌出来。

“我娘没有活下去的勇气,我知道她很难,很难,可她还有三个孩子,难道我们不值得她活下去?她怎么就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