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天光遮挡得一点不透。
蜻蜓一窝一窝低低飞着,潮热的阵风吹得树林哗啦啦响。
吴勇将马车赶得极慢极慢,“要下雨了。”
车厢内没声音,吴勇又说:“我都闻见雨腥味了,西边天空都黑了一半,准是场大雨。”
身后依旧安静着。
吴勇挠挠下巴,继续碎碎念,“荒郊野外,深山老林,人迹罕至,盗匪横行,可怜二八少女……”
陈令安忍无可忍,“闭嘴!”
吴勇赔着笑脸小心翼翼说:“那一屋子豺狼绝对记恨上三姑娘了,尤其是张文,下手真狠,九成九不会带她回去。”
“二十里的山路,又下大雨,一个娇滴滴的柔弱小女子,可怎么办呐!”
说完,他悲天悯人般重重叹了口气。
陈令安哼了一声,“看不出你还挺怜香惜玉的。”
吴勇忙分辩,“属下是为大人着想,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万一她有点万一,大人会后悔一辈子的。”
陈令安一脚把他踹下车,“滚!”
那马车走得比老黄牛都慢,吴勇顺势就地一滚,毫发无伤。
等他爬起来时,马车早跑远了。
朝着会馆的方向。
距离会馆大门稍远的距离,陈令安一勒缰绳,从马车上直接跳下,急急往里走。
一阵狂风呼啸而过,豆大的雨点顷刻砸得屋瓦树木噼里啪啦山响。
陈令安忙折回去拿伞。
她不熟悉路,又伤心着,应该不会走远。
对面回廊的拐角后飘出一片衣裙,正是今天给她买的那套。
还不算傻,知道找个地方避雨。
陈令安微微松口气。
懒得绕路,他翻过栏杆,打算从中庭穿过去。
脚步猛地一顿。
刘瑾书站在她身旁!
眉眼柔和,微微弯下身,低声细语说着什么。
她一面哭着,一面从他手里接过手帕。
陈令安缓缓闭上了眼睛。
小满心头莫名一跳,下意识回头望去。
雨水飞泄,中庭空无一人。
啪嚓,啪嚓……
只有一把油纸伞,被风雨冲刷着、推挤着,一下下撞击着假山石。
盛夏的雨,来得急,去得也急。
陈令宜推开窗子,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颇为放肆地伸了个懒腰。
“你不该挑衅刘瑾书。”陈绍的声音满是不认同。
现在没有外人在,陈令宜说话更不加掩饰,“他瞧不上我,我何必惯着他?刘家干的脏事一点都不比我少!都是一块砚台里的墨汁,他是正人君子,我就是卑鄙小人?”
陈绍不以为然,“就因这个翻脸?你今日孟浪了。”
陈令宜眼神闪烁几下,“父亲,我不信你没看出来刘方想要首辅的位置。”
陈绍:“当官的,哪个不想当首辅?也罢,说出来安安你的心——皇上已经准了我的任命,下个朝日就明旨颁发。”
陈令宜拍手大喜,“儿子先恭喜首辅大人了!”
却又说:“那个张什么的老白脸,百般托人投靠我,我给他脸,他却放我鸽子。父亲如果提携他,就别认我这个儿子了。”
陈绍知道他记恨刘瑾书,憎其人者,恶其余胥罢了。
不过儿子刚上任,正是立威的时候,断容不得两头投机取巧的墙头草。
若轻轻放下,以后恐遭人轻慢,不能服众。
张文这个装模作样的伪君子,只会写点花里胡哨歌功颂德的骈文,也着实让人讨厌。
他便应了,“让他去龙江驿站做个驿丞,磨磨性子。”
陈令宜直乐,“有个不入流的小吏当老泰山,刘瑾书也称得上金陵一景啦!”
陈绍莞尔,“当不成的。”
或许之前还有戏,今天的事一出,刘方再宠儿子,也要掂量掂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