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噪与喝彩如涨潮般纷至沓来,争先恐后地挤入陆宛的耳畔。
他颤抖着直起身,腰间不疾不徐搭上一只厚实的大手,左手也被那温热的掌心接了过去。
他像一只归巢的家雀,被那只大手摆弄着向前,顺着人潮行至东南角的院子,直至步入婚房,坐到床沿,被撒了一手的桂圆和核桃才缓过神来。
“嘿,梁伯倒是贴心,居然撤去了莲子花生红枣。”
“也没让厨房煮生饺子,难怪人家是相府的大管家呢~”
陆宛听见奴仆们在一旁碎碎念,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同心花果,欲言又止。
罢了,日后若是真能怀上,再给大人一个惊喜吧。
喜婆走上前来,从一对新人的耳后各自取下一绺头发,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用红绳将发丝捆于一绺,放于绣着金线的红色锦囊中。
一旁的阿生早早端好了合卺酒,擎等着繁琐的习俗过去,他亲自端上前来,展颜一笑,“合卺交杯,永不分离。愿大少爷同大少夫人永结同心,琴瑟和鸣。”
“好。”
梁蕴品接过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送到陆宛手中,牵着他的手与自己交杯。
合卺酒下肚,围在一旁看热闹的众人霎时哄堂大笑,边说着“大吉大利”边撺掇着梁蕴品出去喝酒,曹诀更是从公子堆里蹿出来,冲梁蕴品抬手一招,“快快快,我从家里地窖挖了我爹当年私藏的杜康,再不喝我爹就该发现,要把我的腿打断!”
“呦呵,曹公子家藏的竟是杜康,不是女儿红吗?”
“去你的!我又不是姑娘!”
曹诀笑着睨了那嘴碎之人一眼,又念及陆宛在此,把“姑娘出嫁才备女儿红”这句话生生咽了下去,招呼梁蕴品出来敬酒。
梁蕴品淡淡一笑,“不急,还有一事未了。”
说着他起身走到桌旁,撩起盖如意秤的红帕子,将那触手生温的玉如意端在手中。
“诶,大少爷这是要做什么?这掀盖头是您二人晚上独处时才——”
喜婆话音未落,梁蕴品已然回到床边,用如意秤挑开了陆宛的红盖头。
“嘶——”
众人霎时倒吸了口冷气,不明所以,房中一片鸦雀无声。
头顶骤然一轻,陆宛一怔,抬眸看向梁蕴品,十分无辜地眨了眨眼。
梁蕴品收起如意秤,与陆宛对视时笑容略微一滞——只见他略施粉黛,肤如凝脂,鼻头和狭长的眼尾处各染上一抹胭脂桃色,眼尾处还点了一颗朱砂色的美人痣。
……谁给陆宛抹的胭脂?
梁蕴品情不自禁伸手,旁若无人地揉了揉陆宛的眼尾,尾指抚过那颗诱人的痣。
“诸位,请到宴清堂雅座稍候一二。”
梁蕴品声音有些哑,他艰难地挪开目光,朝众人微一颔首,“待我二人休整片刻,便一道前往宴清堂敬酒,答谢诸位今日相贺之情。”
“一道?嫂夫人也出来敬酒吗?”
那碎嘴子公子又先声夺人,调侃道,“蕴品兄,这不合适吧,哪有新娘子在新婚之夜,出来抛头露面一说?”
“嘁,哪不合适?一道就一道呗,不都是男人么~”
搭话的是一个清脆的声音,听着像是哪家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图得就是一个人多热闹,百无禁忌。
“……大少爷,这位公子说得对,这,这没有新娘子还要出去敬酒的规矩啊……”
喜婆急匆匆走到梁蕴品跟前,被他肆意妄为之举折腾出一脑门虚汗。
她压低声音苦口婆心劝道,“您今日让少夫人上马,已是犯了忌了,若还让他出前厅去敬酒,怕是明日就传遍汴都城,平白惹人非议啊少爷!”
梁蕴品微一颔首,朝喜婆淡淡一哂,“我知妈妈是为了我好,也是为了梁家的脸面。”
“可我娘子既是梁府的大少夫人,亦是名堂堂正正的男子,更是杭州陆家,凭一己之力打理数十条街市的天纵奇才。”
“我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