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手立于长廊之下,特意堵住了她的去路。
他低头看着轻颤不已的沈玉蓁,笃定地道:“你很怕我。”
被戳穿了心思,沈玉蓁讶然抬首,瞪圆了美眸看他。目光交汇之时,又慌忙地别开眼,欲盖弥彰地说道:“没、没有……侯爷是阿蓁的夫君,阿蓁、又怎么会怕呢?”
“镇北侯”探手碰了下她的鬓发,在对上她受惊的视线时,漆黑的眼底似有冰雪消融,淌着怜爱、珍重、不甘……万千种道不明的情愫。
他沉声道:“我从未在意过你外祖父的事情。”
话音甫落,沈玉蓁那双本就大的眼睛,又跟着睁大了一圈。
她张了张嘴,道:“那侯爷……”
“我在意的是你。”他说。
他讷讷地回答道:“是侯爷、是侯爷他自己处理的。他之前说,这不过是小伤,不必冒着暴露的风险去请人医治,等过一阵,自然就好了。”
萧渡说这话时,面不改色,还慢条斯理地往伤口洒上药粉,扯了条纱布慢慢缠上。
他当时气定神闲,顾北见状,便也信了。鳜鱼羹、水炼犊,另有鲫鱼汤一盅,七返膏和金乳酥一笼。
沈玉蓁是真有些饿了,坐到案前后,便拿起竹筷,大快朵颐。
须臾,一碗粥见底,萧渡便停箸看了她一眼。
她用膳时异常专注,两腮鼓鼓微动,不显粗鄙,倒还有几分娇憨之态。
见惯了高门贵女细嚼慢咽、浅斟低酌的从容端雅,乍一看沈玉蓁这般模样,萧渡竟生出了几分新鲜劲儿。
说起来,这已是他和沈玉蓁第二次一起用膳。
昨夜,他们还同床共枕,一道入睡。
如此亲昵,都快要越过雷池了。
于是他放下木箸,食指敲了敲桌面,噙着笑,道:“你尚未痊愈,用完后,便回玉溆阁罢。”
闻言,沈玉蓁咬着块七返膏,愕然地抬头看他。
这话像是在逐客,可事实确实如此——
她行动不便,若继续留在此处,不仅不能照看夫君,还会打扰到夫君的静养。
具体的,想想昨夜便是了。
她伸手去拽萧渡的袖角,有些委屈,有些歉疚,还有些不舍。
顿了顿,她软声道:“夫君这样关心我,我听夫君的,等一下就回去。但等我走后,你可一定要听刘叔的话,好好休息,不能再为课业操心了。至于书院那边,你可以先让顾北过去告个假,等你恢复好了,再回去补课也不迟。”
便是萧渡不曾失忆,在云隐山人求学的那段时光对他而言,亦是很遥远了。
现如今,乍然听见课业、书院这样久违的字眼,他低低笑了下:“好。”
沈玉蓁觉得不够,继续道:“夫君放心,这段时间,我会经常过来看你的!”
闻言,萧渡笑意微敛,晦暗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不必,你行动不便,就不用再过来了。”
他本意,是不想再和她过多亲近。
可显然,她又曲解了他的意思。
她点点头,笑得眉眼弯弯,道:“多谢夫君关心,我会好好养伤的!等痊愈了我就搬回来,和夫君一起住!”
自她醒来后,便一直和夫君分居两处。另一边。
沈玉蓁在倒地的瞬间,便彻底被抽空了力气——
她双腿发软,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站立起来。甚至连向南在军中与镇北侯相龉龃,由此反目成仇,从而勾结山匪杀害镇北侯的证据都编造好了,现成的在岷州摆着。
呵,这样愚钝的陷害,也亏太子想得出来。
萧渡捻起茶盏,送至唇边轻抿,嘴角勾起了浅淡的弧度。
“侯爷,属下已经在这永乐坊藏匿两日了,接下来又该如何是好?”向南率先问道。
眼见马蹄在头顶高高扬起,沈玉蓁呼吸一滞,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然,一双手蓦地扣住了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