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该千刀万剐,也不知道死得够不够惨。
但此刻,邬别雪竟分不清是自己更可怜,还是面前这莫名其妙被拉来还债的女孩更可怜。
邬别雪正想开口,手机却再次传来震动。
她垂着眼,却不敢去看是谁发来的消息,喉间干涩得堪比火燎过的荒原。
包间玻璃窗外的天空彻底黑透了。除夕之夜,已经陆陆续续开始出现烟花。
分明……这个时间她该和陶栀待在一起的。
听对方告白、然后摸摸她的头,把自己的心剖开给对方看,柔声告诉对方:“我也喜欢你。”
她在心底试过好多次,已经知道要怎样把这五个字说得从容而郑重。
让两瓢水汇合、交融,酝酿成可爱的恋情美酒,而她心甘情愿悉数饮下。
只是现在,这些设想好像一场滑稽梦境。
坐在对面的柏鲤见她久不回答,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踹了踹她的凳子腿,“说话啊。”
邬别雪收回目光,睫毛开始轻颤。
“还款期限是多久?”
柏鲤努了努嘴,用下颌点了点那份文件,烦躁地道:“他借的贷款性质特殊,只剩三个月了。”
邬别雪轻轻点点头,抬眸问她:“你情况怎么样?”
柏鲤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我初中辍学,出社会早,在江市开了家酒吧,杂七杂八的攒了十二三万,多的没了。”
邬别雪颔首,“你都留着吧,我来想办法。”
柏鲤睁大眼,眼底几分打量意味,揶揄道:“你真的很有钱?”
邬别雪摇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这样对你很不公平。你很无辜,不该被牵扯进来。”
柏鲤听了这话,嗤了一声,满不在乎道:“你装什么清高?我打探过你的消息,那老登破产之后你一分也没捞着,现在还自己打工赚学费。”
“你还要读五年书,但我已经自己赚钱了,按理来说我比你更有经济能力吧?”
“虽然很不想承认那死老登是我生理学上的爹,也不想给他还债。但追债的人乌泱乌泱地找上我门来了,文件条约清清楚楚摆给我看,我还能怎么办?”
柏鲤忍不住又唾了邬远松几句,“畜生一个,再死一万遍都算便宜他了,下地狱去吧。”
邬别雪垂着眼听她厌骂,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声线艰涩:“你有遇到什么危险吗?”
柏鲤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对方是担忧她被威胁生命安全,于是别扭地轻咳一声:“暂时没有。但那群人来的时候腰上别着刀,笑得假惺惺的,模样挺狠,估计都不是什么善茬。”
“我身边没什么亲人和朋友,他们威胁不了我。”
柏鲤瞥了对方一眼,有些拧巴地提醒道:“你呢?有没有关系比较好的?这几个月最好别和她们走那么近了。”
衣兜里,手机再次传来几声仓皇的震动,急切、不安、害怕,像在委屈地质问她为什么还不去赴约。
一声一声,催得她心颤。
邬别雪喉间几乎要溢出血腥味。
沉默中,窗外夜色里炸开最大的一朵烟花,把整个江市的天空点亮。
邬别雪好像闻到了,火药迸燃的味道。把心肺炸得鲜血淋漓,连同崩垮的防线和尝试和陶栀建立亲密关系的念头,一同化为乌黑齑粉。
良久后,她轻声回应柏鲤:“没有。”
声音低入尘埃,差点被窗外的喧嚣覆没。
【作者有话说】
后面没有给死老登还债,大家放心[求求你了]
第50章 五十朵薄荷
◎是她太懦弱吗?◎
在邬别雪的记忆里,江市从来没有下过雪。
南方城市,要么朔风凛冽地撕碎整个冬天,要么胡乱地泼几场冷雨敷衍了事。
反正雪和雨都是水,砸碎后尸体汇集在路面最终成为一样的湿意,被行人踩烂的水洼映出破碎的霓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