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出的色泽如铜镜下边垫着的金丝缎布。
屋内昏暗,并未点燃烛火。
宋十玉习惯在暗处行动,他系好腰带,眼角余光扫至妆台上的铜镜时不由怔住。
昏黄镜面映出未曾敷粉描画的面容,在宋十玉眼中着实不如以前好看。
虽有骨骼撑着皮肉,但憔悴的面容苍白寡淡,唇色半点都无,眼下稍稍泛青,似乎还有皱纹……
宋十玉不由走到镜前细看,不知何时,眼角多了一条细而又细,淡而又淡浅痕,分不清是压痕还是纹。
他急急忙忙去打开妆匣,希冀从中找出能遮掩面色的妆粉。
等到匣子抽屉尽数打开,宋十玉愣住,怎的什么都没有?
空空荡荡不说,灰尘都没半点。
屋外听到动静的金九再次从窗户探身进来,好奇问:“宋十玉?你穿好衣服了吗?”
内屋屏风后,宋十玉声音从里面传出:“……穿好了,我、我不饿,你不必管我,先去和金九吃吧。”
怎么又不饿了?
金九疑惑:“刚刚不是说要与我一起吗?”
“抱歉……我,先不吃了。”他这幅鬼样子怎么能让她看到?
面无血色、憔悴不堪。
枯瘦似鬼……
他看了都生厌。
宋十玉默不作声将铜镜翻转,他有些崩溃,双手支撑在桌面才不至于倒下。
金九在屋外听出不对劲,放轻脚步进屋,隔了老远看到暗处站着的宋十玉。
黑檀屏风上规规矩矩绣着四君子图样,华丽的金银彩线不仅勾勒出植物形态,还囊括四时季节特点。如此繁丽的家具都压不下宋十玉的光彩。他在她眼中仿佛散发着清浅微光,即使素淡,也漂亮的像尊容颜秾丽的雕像。
她是匆匆赶路的行人,偶然间路过狭小荒庙躲雨,只一眼,便化身为被神像华丽法相所吸引的信徒。金九望着他,慢慢靠近。
一步。
两步。
三步。
直至宋十玉望过来*,微微弯曲的墨发遮挡住他的半张脸,她隔着屏风停下,风中卷来他身上药味,是苦涩的、冷淡的。
金九扶着屏风,温柔地问:“你不舒服吗?”
为什么她可以这样……
宋十玉盯着她唇上破皮的暗红,想起她与澹兮拥抱的那一幕,眼神躲闪。他微微偏过脸,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憔悴的面容,这样的话……
他连一丝机会都没有了……
与其被她厌弃,不如……
未等宋十玉出声,金九已经挨近,伸手揽住他的肩,她似是看出什么,直接将镜子翻转回来,拉着他一块照镜子。
“宋十玉,你究竟吃什么长的,这么好看?”金九见他想躲,揽在他肩上的手下滑,停放在他的后腰。
隔着单薄布料,她掌心的温度熨贴而来,宋十玉顿时不动了。
金九忍不住摸了摸他腰上紧实触感,暗道不愧是习武的,小腰细归细,暗含的韧劲半点不少。
听不到他回应,金九也不勉强他,笑着说:“花魁郎君眉眼好看,颅骨好看,哪哪都好看。我刚出宫第一次在街上遇到你时,还以为是哪路小神仙下凡。”
宋十玉不想看到镜中的自己,半敛下眸,轻声问:“如果不好看了呢?”
金九不解,侧过脸看他。
“花魁……”宋十玉避开她的视线,“也是会老的。”
所以,这才是症结所在?
金九走到他身前,直视他的双眼。
宋十玉再次回避她的目光,被她逼地后退半步,直至后背抵上窗框。
金九替他拂开面前的发,不允许他退缩,伸手从妆台窗外折下一根红梅花枝作簪。她半拥住他,挽起半边发,歪歪斜斜簪了个髻。
若不是宋十玉容貌顶着,这头发样式搁谁头上都是灾难。
金九偏偏忽略了他的脸,信心满满地认为是自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