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后红唇轻扯了下,美眸满是慈蔼地望着长子:“哀家知道,你从小就最是懂事孝顺,最叫哀家省心。”
文宣帝不语。
是真是假,他如今已分不清。
但哪怕是哄他的假话,依旧能触动他的心。
毕竟,这是他的亲生母亲。
在生死关头,选择他的母亲。
在宫变政斗中,铁血手腕助他登上皇位的母亲。
更是他一直想得到她肯定的母亲。
赵太后在紫宸宫坐了半盏茶的功夫,与文宣帝说了好一番掏心窝子的话,方才回了寿康宫。
寿康宫内,被大宫女追上挽留的司马璟正盯着宫殿角落那一瓶梅花出神。
听到殿外的脚步声,他方才侧眸看去。
赵太后抬手示意他不必行礼,又屏退了殿内宫人,只留他单独说话。
“这里没别人了。”
赵太后看着对座丰神俊朗、容色昳丽的幼子,越看越是满意:“你若有属意的衙署,尽管开口,母亲一定尽量替你周全。”
司马璟瞥过她绯红未褪的眼角,也猜到她方才在司马稷面前哭过了一通。
大抵又是为他说好话。
天家便是这般,母不母,子不子,兄不兄,弟不弟,可悲又可笑。
默了良久,他道:“母后既开口问了,那我也不瞒你。”
“我属意西域都护府的大都护一职。”
赵太后登时噎住。
保养得当的美丽脸庞也闪过一抹惊愕:“这、这西域都护府远在千里之外,又是苦寒边境,风吹日晒,大漠茫茫,你怎么想去那么远?”
“十年为质之恨,你们能当做不存在,我却不能。”
司马璟抬起一双古井般幽静的黑眸:“既然决定重活一回,自要手刃仇敌,一雪前耻。”
赵太后从那双与自己无比相像的漂亮眸子里看到了蝮蛇般的锐利冷戾,还有那灼灼燃烧的野心与恨意,心下陡然一惊。
也是这一刻,她惊觉司马氏后裔的骨子里或许都流着狠戾的血。
“我与皇帝从未忘却你在戎狄受过的苦,我更是做梦都想将那些可恨的戎狄人彻底除尽,可是如今的朝局与国库财力都不允许。”
赵太后端正容色,语气也变得肃穆:“当年你父皇贪图享乐,轻信了周昊天那乱臣贼子,导致山河破碎,民不聊生,后来还是你皇兄登基,哀家垂帘听政,夙兴夜寐,安内攘外,方才稳住朝局,有了如今的安定太平。”
“七年前与戎狄那场大战,已是举国上下拼尽全部力气才取得的胜利。如今我朝与戎狄百年盟好,百姓们得以休养生息,便是最好的结果……”
稍顿,她道:“我知你在戎狄受尽苦难,我又岂会不恨他们对你的折辱?只是如今这份安稳来之不易,从大局而论,我与你皇兄都不会再举战火。”
“母后说的我都知道。”
司马璟道:“我并无上任就兴兵的想法。只是戎狄人狼子野心,寡廉鲜耻,所谓百年盟好压根就是张废纸,最多五年……不,三年。”
他薄唇轻扯,想到戎狄王庭那些纠结恩怨,冷嗤道:“戎狄可汗的那些儿子也都长大了,那群豺狼可没有什么邻帮和睦的想法。”
戎狄十年,他可太了解那些戎狄人的残暴贪婪。
这几年的和睦,只因戎狄在七年前的那场大战里也损耗惨重,无以为继,只得假意投降修好,实则暗地里积蓄力量,等待下一轮的掠夺中原。
司马璟道:“大晋与戎狄势必还会有一场大战,无论是三年还是五年后,我只想亲自上场摘了他们的脑袋。”
赵太后也不是那等无知愚昧的深宫妇人,自然也知百年盟好并不现实。
但小儿子要亲自上战场,且一心想去西域都护府……
前者,她不舍得让他冒险。
后者,西域都护府常驻的正规军共有五万人,算上周围大大小小的西域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