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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念之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又一阵沉默。

霜杏咬了咬唇,忽然小声问:“小姐。”

沈念之没睁眼,只微微侧了侧头:“怎么?”

“我就是问问……”霜杏声音更低了些,像是怕自己冲撞了什么,“您是不是也喜欢顾将军了?”

雾气缭绕间。

沈念之睁开眼,望着水面,声音却带着一丝真真切切的不解:“我喜欢他什么?”

她没有急着反问,只语气淡淡地再说了一句:“我为什么会喜欢他?”

霜杏微微怔住,嘴巴张了张,像是被问住了,最后只弱弱地道:“他救了小姐那么多次……”

沈念之偏头看她一眼,眼神不冷,却清得像是水面浮月。

“所以因为他救过我的命,我就要喜欢他?”她轻声问,语气不重,却句句带着锋,“我是应该喜欢他身份高贵?还是威风凛凛?还是因为他对我好?”

她靠着桶沿,眼神看向窗外夜色,声音忽然静下来:

“这世上若只要谁对我好,我就该回以情意,那未免太容易了。”

“谁若因为救了我,就逼我喜欢他。”

她语气平平地说出最后一句:“那这条命,给他拿走好了。”

霜杏手中巾子一滞。

她从未听沈念之这样正面认真地说过一段话,也从未听她这么清醒、清楚地去回应一个关于“情”的问题。

一时间,霜杏的心像是被什么敲了一下,怔怔地看着沈念之,忙不迭点头:“是,是……小姐说得对,奴婢以后不乱问了。”

沈念之闭上眼,重新靠回木桶,身子浸在热水里,只余一截肩与发。

水汽翻涌间,她没有再言语,只静静听着夜色将门外的风声一寸一寸地卷过。

外头,是沙州城的夜,风如线,灯如豆。

沈念之合眼歇在床榻上,帘帐

半落,外间炉火微晃,影影绰绰照着屏风一角。

她未眠,只是静静听着屋子外面有两个人说话。

那人声音清冷,年纪听着不大,却说得极笃定:“毒虽去,但中毒之时,已入心脉。解得再干净,残痕仍在。”

顾行渊的声音跟着响起,比平日更低:“你是说——会有后遗症?”

“不是会,是已然。”那人道,“日后偶有胸闷、气窒,夜间忽痛,是常事。”

外头短暂沉寂,沈念之睁开眼,望着帐顶,眸色沉了几分。

顾行渊克制着语气开口,带着一丝沉而隐的怒:“我一定不会放过她。”他的语调极轻,却透着一种藏不住的冷意。

沈念之听得出,这是对给她下毒之人记下了一笔。

良久,外间响起一声极轻的敲门声。

霜杏起身应门,低声禀道:“小姐,顾将军和郎中来了。”

沈念之撑着身子坐起,披风刚搭好,门外便有两道身影随霜杏而入。

其中一人眼角眉梢皆带着说不清的懒意。模样生得极好,一双眼明亮潋滟,唇角噙笑,却偏偏不显轻浮。

那一身束袖长袍素净,不系玉佩、不佩束发冠,仿佛只是随意一走的青年,倒像是哪家私塾里逃课偷闲的小公子。

沈念之看着他,眼中一凝,带着一丝明显的质疑。

霜杏却低声提醒:“小姐,这就是……冥夜先生。”

沈念之眉头轻皱,显然对“先生”这个称呼还未适应。那人却全不在意,只随意地将手一拱,语调里带了点吊儿郎当的笑意:

“冥夜,无姓,姑娘这条命值些意思,咱们见一面也不算亏。”

他自顾走近,一边撩袍坐下,一边抬手握住沈念之的手腕,低头号脉。

沈念之坐得挺直,看着眼前这个比她想象中的“高人”模样,要轻佻太多,心中实在生不出敬意。

冥夜却闭着眼,神情一瞬沉了下来,仿佛换了个人。

“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