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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绵羊的身体立刻僵硬起来,长长的睫毛有些发颤。

它动了动羊蹄,一动不动的呆立了一会儿,才缓缓抬眼望向沈慈,却见后者根本没有看它,脸上没有任何恼怒的神情。

他的眼睛就像远处那座雪山一样,干净而澄澈。

风声再次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沈慈才再次开口:

“你们为什么想离开这里?”

“不用假装听不明白,我知道,每天晚上都有羊燃烧自己,直直的冲向雪山,”他平淡的说道,有重复了一遍,“你们为什么要离开?”

“……”

这次绵羊没有动弹。

然而它面上那种灵动的神情迅速开始褪色,很快,又成为了牲畜的麻木空白,甚至更加沉重。

它不再看沈慈,也不再转头和其他羊儿对视,只是用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睛,缓缓低下了头。

沈慈侧头瞥了它一眼,刚要继续开口,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听不出情绪的声音。

“它孩子的孩子刚刚被人杀死,你现在问它,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第353章 谈话不欢而散

这声音很熟悉,似乎不久前,在浓稠的夜色中才刚刚听到过。

沈慈侧过头看去,果然看到南喀萨恰依正站在他身后,手里还拿着一杆长鞭。

昨天晚上夜色昏黑,他只看到南喀隐隐约约的轮廓,没有注意他具体的穿戴。

现下在灿烂的日光下一照,沈慈才看清,南喀穿着一身厚厚的紫红呢袍,长辫子扎着红绳甩在脑后,脚上蹬着一双红云绣靴。

他头戴着一顶缨高顶帽,左耳戴的宝石耳坠,右耳簪松耳石,腰上系着汉刀碗套,宝石镶嵌在其间,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极为绚烂。

这样看过去,如同一位小王子,和藏区其他贵族没有任何区别。

谁能想到昨夜,这位小王子被人按在羊圈前拳打脚踢?

沈慈收回目光,面对南喀不善的眼神,问道:

“它孩子的孩子?”

“你身边这头羊是羊群中的头领,”南喀沉声道,“你的同伴杀死的那只羊,是它五岁大的小孙女。”

他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盯着沈慈:“如果有人能轻而易举的杀了你的孙女、杀了你的亲人,你不会选择离开吗?”

“……”

沈慈沉默了一会儿,一眨不眨的盯着南喀头上完好无损的羊角,半晌才开口,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

“我记得,你也有赞普一半的血脉,你也是贵族,你很关心这些羊吗?”

“别拿我跟这些畜生相提并论。”

南喀闻言沉稳的面上露出一抹厌恶,古铜色的皮肤越发通红,抽出手里的鞭子,沉声道:

“我比任何人都想杀了这群羊,要不是因为它们,我怎么会拥有赞普的血脉,却还受人欺淩?”

厚厚的紫红呢袍下,那还未愈合的伤口尚在隐隐作痛。

从他出生开始,就已经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他的耻辱,他的伤痛,全部都是身体里流淌着那牲畜的、肮脏血脉带来的。

他怎么可能会同情这群牲畜?

想到这儿,南喀眼底明显的闪过冷漠,胸膛微微有些起伏,突然扬起手一鞭子抽向沈慈身旁的绵羊!

“给我滚,你们配享受这么好的草原吗?”他怒道,“这里的一切都是赞普的,你们这些畜生算什么东西!”

那一鞭子迅捷而猛烈,如同猎豹捕食一般,用力扑咬在了绵羊身上。

绵羊被抽的瑟缩一下,洁白卷曲的羊毛很快被血染红,细微的渗透出来,不由自主的“咩”了一声。

那一下显然很疼。

可沈慈却看到,绵羊黑漆漆的圆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并不是痛苦,而是某种自内而外散发的哀恸。

它长长的睫毛微微发颤,被打了也没有动,一眨不眨专注的凝视着南喀,张口轻轻“咩”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