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声说“不敢”。
柳元喆一言不发,半炷香的时间悄然流逝,就在几位大臣明显跪不住的时候,柳元喆终于大开天恩,淡淡一句:“儿子没钱能问爹要,爹没钱了,又能去哪里要呢?上半年亏空的银子,暂且先从大内库银中付。至于下半年的账目,如果还超出预算,诸位大臣就直接把朕的内库搬走吧。”
听着是玩笑,可各部大人身上的汗却流得越凶了,一会说圣上大恩,一会又连声道不敢,几番折腾,才算将这事敲定了。
户部的银子一向分四份使,一份是皇帝的,另外三份则分为军费、俸禄和公务。
年年剩余的钱,自然要充入国库,少时补,多时添。
就像今年,因为天灾与战事,所以亏空了钱,那从国库里补上便是。可柳元喆那句话的意思,却是要以自己的钱补国家的空,明面是大义,私底下却是教训。
兵、吏、工、户四部,就是仗着占理,所以罔顾预算,妄图从国库里捞钱。可他们有胆子从国库里要钱,却没胆子从皇帝的内库里拿银子,但他们不敢拿,柳元喆却偏偏要给。
皇上的银子是天底下最烫手的银子,这比罚他们吞炭还要受罪。
直到七位大臣里的六位都一一告退,柳元喆才轻轻一声:“沈巍。”
自始至终都未曾发言的沈巍,此时立刻跪地行礼,恭敬地说道:“臣在。”
柳元喆道:“朕这个弟弟病弱娇贵,没什么大本事,此去江南,你可要好好看顾啊。”
柳元洵一愣,没想到此次出行,沈巍竟也在行列中。
沈巍则立即接话道:“瑞王大德大才,臣一定尽心辅助!”
“嗯。”柳元喆此时才看向柳元洵,隐没在昏暗中的眸光柔和了几分,“看到刚才那一幕,可有什么想法啊?”
年少时,这话多半是先皇在问,回答的人也是柳元喆。如今换了个位置,柳元喆坐在了龙椅上,而他则坐在了最亲近的右手位。
可他不是柳元喆,他不懂国事,也不想添乱,只轻轻说了句:“臣弟没有想法。”
他一说话,柳元喆就皱了眉,“太医署里的人做什么吃的,你这嗓子是怎么回事?”
柳元洵道:“就算有太医,这也不是三两天能好的,慢慢养着就是了。”
柳元喆还想再说,可念及他说话不易,又转头看向沈巍,“江南是个好地方,难得去一次,多看看,看到什么,就带回来,让朕亲自看。”
沈巍自然能听懂他话里的暗示。
天雍本是富庶之国,即便有所亏空,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地步。唯一的解释便是,上下官员层层剥削,中饱私囊,才使得上半年的税银被盘剥至不足三千两。
朝堂本就是个染缸,再干净的人也免不了被污染,再清廉的官也会被拖下水。不是贪官杀不完,是一个个清官正在前赴后继地变成贪官。
柳元喆明白这个道理,也不急着治贪污。
不过分,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们去了;可要是过分了,杀几只肥羊,国库便又要开始流油了。
柳元洵去江南只是顺带,沈巍才是他真正的刀。
第99章
交代完了沈巍,柳元喆再度将目光投向柳元洵。
他们认识的太早,早到柳元喆心里尚存柔软的时候,就住进来了个乖巧听话的孩子。时光匆匆,一晃多年,情谊早已在心底扎根,偶尔被触动,连心尖都跟着微微发颤。
柳元喆的手搭在御案上,指尖微动,像是在隔空抚摸着什么人的发丝,“此去江南,你但凭心意行事,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若是累了,就当散心,不必肩负什么担子……”身体重要。
最后四个字是最关键的,也是最不能说的,于是他只能微微闭眼,疲惫地叹了一声:“行了,该说的都说完了,都退下吧。”
沈巍与柳元洵应了一声,而后躬身行礼,洪福也连忙走了下来,搀扶着柳元洵走向门外。
在即将踏出御书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