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见缓。
谢廷玉打算今日便将姬怜送回慈恩寺里。
“殿下忧心我的安危,却为何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谢廷玉将之前那柄金错刀塞到姬怜手中,“人最脆弱之处便是双目,若遇歹人,殿下便将这刀刃戳向对方面门,莫要心慈手软。”又道,“若是来不及,便抓一把香灰撒过去,迷了贼子眼睛再逃。”
“什么叫逃,我哪有如此怯弱不堪。”
“是我说错嘴。我想说的是用香灰致其眼盲,拖延时间,待我提刀来与殿下并肩斩敌。”
马车车轮滚滚,两架马车缓缓启程,沿着蜿蜒的山道向上驶去。
姬怜挑起车帘,久久凝望,直至拐过几个弯,谢廷玉的身影在细雨中渐渐模糊,最终化作一个墨点时才放下。
庄子内,谢廷玉斜倚在美人靠上,看着远处的山峦,问:“如何?”
“多亏娘子料事如神,五日前就让我们小心探查。”岑秀俯身,“非是昨日才起的事端。几日前庄子附近便有生面孔晃悠,幸得少主人平日操练府兵有方,那些人才未能在咱们的田垄间作乱。”
“只是在谢家的庄子附近徘徊吗?”
“非也。各个世家的庄子都有,三日前有人见着袁氏的庄子里抬出几具尸体,说是流民毁坏庄子,便直接一刀枭首。”
“不是说袁望舒负责安置这些流民居所吗?怎的还有人不顾大雨冒跑出来?”谢廷玉蹙眉,“袁氏的人如此行事狠辣,只怕会激起流民暴动。”
谢廷玉起身,“走,回建康城内,此事得与母亲说。”
当崔元瑛得知谢廷玉要起身回城,眼见外头的天气雨幕似帘,本不想动,但是谢廷玉说有事暂且不回庄子,只得一同动身前往。
离开前,谢廷玉又派三十余人守在慈恩寺附近。她也不敢派太多人,主要是怕被有心人说谢氏派兵镇守慈恩寺,添油加醋传到皇上耳朵里,那就变了味。为何你谢氏要派人?这建康城城郊何故变成你谢氏的私兵驻地?
谢廷玉身披一身蓑衣,多带了两百谢氏府兵,与崔元瑛一道骑马奔赴城内。
“何事这么急着回城内啊?”
“崔元瑛。”谢廷玉策马疾驰,雨水顺着她的下颌滴在马鞍上,“眼下我还不知,所以并不能同你说些什么。等到我确认无误,我再与你说。”
“什么啊,能有什么大事。”崔元瑛不满道。
镇守城门的护卫于雨幕中远处黑压压一群人骑着马而来,本来要将其停下盘查时,崔元瑛一亮出她的脸,一晃手里的玉牌,当即放行。
随后,二人兵分两路,谢廷玉马不停蹄地回到乌衣巷。
翻身下马,谢廷玉解开身上的蓑衣,于廊下走着。
“母亲呢?”
“娘子回来得不巧。家主今晨入朝面圣时,被陛下留在凤阁议事了。方才宫中来人传话,说这几日都要宿在宫内,暂不回谢园了。”身后跟着的韦风华躬身回道。
“原来如此。”谢廷玉转身,将湿贴在锁骨上的衣襟扯松,“那便以我的名义给隔壁琅琊王氏递帖子,说我酉时登门拜会。”
几名侍奴立刻提着琉璃灯前引,领着谢廷玉往温泉房去。
待沐浴更衣毕,谢廷玉换上一袭松花姜黄暗纹襦裙,腰间系着蓝金渐变的宫绦,左侧悬羊脂玉葫芦,右侧挂着太师送的阴阳玉珏,颈间一串七宝璎珞。
来迎接谢廷玉的人是王栖梧。
王栖梧手提走马灯,与谢廷玉一同走着。夜风穿廊而过,檐下悬挂的风灯剧烈摇晃,将二人的影子投在朱柱上忽长忽短。
“廷玉姐姐当真是雷厉风行,帖子才刚下,人就来了。”
“倒怕你们嫌我唐突。”
“哪会?”王栖梧嬉笑两声,“你来得很是凑巧呢,我阿姐也正好从城郊赶回来,眼下正在房里换衣。”
“那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谢廷玉余光环视四周,瞥见院中一颇有些老旧的箭靶,箭靶上还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