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的笑脸,每一次的温言软语,每一次的试图融入,都在让他们觉得,她是个可以欺负的,她也不过如此,进入官场,她也要和他们一样。
明明她从根本上就和他们不一样,是她自己犯蠢,当初的先帝,就从来没犯过蠢,强压手段至死都未松过。
陈大人若有所思,面色凝重,脑子里一直在想妹妹往日说起女书令时候的样子,骄傲、张扬。
“可今日你实在冲动了,你杀的,可是华昌公主的孙子,你最知道华昌公主是什么样的人。”
赵长宁嗤笑,“哪怕他是龙子皇孙,我也不敢退。”
牢房的窗子很小,闪电时明时暗,伴随着巨大的雷鸣声,狂风灌入,带着浓烈的水汽和寒冷,阴暗潮湿的牢房,味道忽然变得难闻。
陈密听着她不太响亮又平缓冷静的回答,被冷风激的不由瑟缩了下。
赵长宁感受着扑面而来的雨丝,只觉脸上干涸的血迹在融化。
“陈大人信不信,倘若今日我退了,没有拔剑,那些人就敢将俳优彻底摆在世人面前,砸在我脸上,哪怕是朝堂,他们向来不在乎别人的脸面,他们只在乎自己,只想将我踩下去,若我今日坐在那看下去了,将来我想反对,想再开口,他们会说,那你当初怎么看得那么开心?你当初为什么不反对?我甚至能想出那副嘴脸,也能想到他们将来如何对女官,如今女官本就少,得来不易,而他们手段太多,若不震慑刺激,我也不敢赌女官们能撑多久,所以……”
她转过身,再次顶着一脸淡红的血迹,冷笑道:“我不能退,我也不想退。”
本来她与女官就是一体,如今只是更加紧密,这也不是一件坏事。
陈密被她话里的决绝震撼。
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纤瘦挺拔的女书令,发觉往日竟然没有真正去了解过,只将那些人的闲话当作真的事实。
今日方才明白,为何妹妹会说他和普通男人一样的浅薄。
这时热水和衣裳都送来了。
牢头有些不好意思,“大人,这会儿雨太大了,我们兄弟拍响好几户商铺的门,才买了件成衣,不过是男子式样。”
赵长宁道了句多谢,“无碍的,给我吧。”
她将衣裳披好,又俯身在弥漫着袅袅烟气的铜盆里洗脸。
陈密叹了口气,吩咐道:“去将窗子糊一糊,别让雨打进来,这味儿太大了。”
牢头闻言连忙点头,“是,大人,我这就去。”
陈密临出门时,忍不住回头,看到赵长宁淡然地朝自己笑了笑,这让他恍惚生出一种错觉,或许这次的事儿,有皇上在里面护着。
他摇摇头,叮嘱了几句后便出去了,作为玉京府尹,他也有资格去查明真相,禀报皇帝。
一场大雨,浇灭了干旱,玉京大大小小的河流虽说没有从前满,但也接续了起来,断流之处新被雨水填满,庄稼田地干涸的裂隙也被重新滋润,恢复如初。
这不仅仅是一场雨,更是救人命的灵药。
金光寺和清风观一时间挤满了人,都是去还愿的老百姓,大家三五成群,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笑意。
“听说了吗?这雨来得可不一般呢。”
“什么事儿啊?”
“这雨可不一般,是有人触怒了神灵,你不知道昨儿千娇楼发生什么事了吧?”
“千娇楼?那种达官贵人的地儿,我们哪知道?”
“我知道啊,咱们玉京不是出了个女大人嘛?嘿,好个厉害的,昨儿就是她杀了奸贼,让老天爷终于松口了,咱们吃糠咽菜,一碗水恨不得从头洗到脚,他们那些狗官倒好,把酒当水喝,一群贪官污吏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老天爷下雨还能人为操控啊?”
“怎么不能?什么事儿老天爷不清楚?你们今儿没听那些孩子唱啊?”
“听到了啊。”那人恍然,“我就说听着那么渗人呢,原来是唱这事儿?”
恰好,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