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谢蕴漆黑的眼珠定格在了一名村人的身上,他提到了那个暗地里用炭条绘制了辇车图案的农女。
“细致贴心,的确如此。”
他朝这名村人颔首,笑了笑,而后推动辇车走开。
于是,西山村便出现了一个相当奇怪的画面,一些人明明吓得发抖,后背冒出了冷汗,可脸上的笑容热情洋溢,说出的话又无一不是夸赞。
直到谢蕴遇到了西山村乡老的儿子刘屠。
“贵人的辇车着实令我大开眼界。”刘屠听到相同的询问,僵着身体回答,但他比旁人多说了一句,“贵人现在是否去寻阿娴,她不在双虎家中。”
谢蕴顿了顿,语气听不出喜怒,轻声问,“不在张家,她去了何处?”
“方才我在路上撞见阿娴,她去山坳的小溪抓鱼去了。”刘屠夸张静娴很能干,捕猎抓鱼样样精通。
闻言,谢蕴心里一动,他想起了他养伤时和这个农女在一起用餐,她便从溪水中抓了一条鱼。
那天,淡淡的青草气息中夹杂了一缕溪水的清甜。
谢蕴深吸了口气,面无表情地对着刘屠嗯了一声,控制着木轮转动了方向。
他知道去山坳的路。
獬跟随在他的身后,没跟太久便被他抬手挥开,某种时候,第三个人的存在是多余的,也是碍眼的。
谢蕴行至小溪的下游,天空的最后一丝霞光飘散,恰好让他看到了那个农女的身影。
她高高地坐在山石上,肩后青色的发带自然垂下。
旁边有茂密的树木遮挡,谢蕴推着辇车往前一些才看清她的侧脸。
水流的声音绵延不绝,她半垂着头,目光专注。
谢蕴又听到了她同人说话,原本准备站起的身躯,在一句“公乘先生”落下后,冷静而沉默地坐在辇车上。
她到溪边没有抓鱼,而是和公乘越见面。
为了什么呢?手指扣着木轮的力道骤然加重。
谢蕴身处在暗中,神态比上一次撞见他们两人平静,他已经和公乘越说了那个农女心悦他的表现,公乘越和她见面怕是要了解之前发生的事情。
这是一个合格的谋士必备的要求。
他不在意。
但她,不仅不抓鱼还毫无警惕心地与一个陌生男子相会,谢蕴觉得自己教的还不够。
仅学《诗经》,不读《礼记》,果然是一大疏漏。
……
张静娴已经和公乘越漫无目的地在溪水边停留了一刻钟。
她到约定的地方时,公乘越将羽扇放置一旁,手拿着毛笔在清洗。
羽扇洁白无瑕,他的笔下却是一片浓黑。见此,张静娴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跟随墨水的痕迹而移动。
以溪水作墨池,在文人雅客看来是一件值得写在文章里面的趣事,但她恍然觉得飘散的黑色有些不祥。
“张娘子吃过墨水吗?”公乘越洗了一会儿毛笔,冷不丁地开口问她。
吃墨,这是一个并不遥远的传闻。
当代有名的书法大家幼时练习书法太过专注,便曾不经意间将墨汁当作食物吃进嘴中。本来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随着这位大家的名声大噪,吃墨便成了一桩美谈,更为人争先效仿。
仿佛只要吃下了墨水,他们也可以成为和书法大家一般名扬天下的人物。
张静娴顾不得揣摩公乘越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诚实地摇头,说自己没吃过。
闻言,公乘先生很遗憾地叹了一口气,“腹中没有墨水,如何能与使君相配。”
哪怕只是和这世间大部分的庸才一样,装一装呢。
她回答的太过迅速,是装都不想。不得不说,公乘越猜对了。
“公乘先生不必借墨水喻人,我只是一个朝生暮死的庶民,忙于劳作,不通文字礼数,当然无法与公乘先生口中的使君相配。”
听见了公乘越的叹息,张静娴找了一块干净的山石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