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若不是动用了暗卫,又怎会无声无息就在她这里大显神通。
青簪蹲身捞起一盏荷灯,任凭浇了满手的湿冷淋漓,托着那光彩明艳的花灯,垂看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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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送进乘鸾宫的东西也好,还是上元的这场灯火也罢,皇帝都没有让人昭扬出去,徐得鹿起先还奇怪,追在皇帝身后问:“若教旁人都知道您仍时刻将盈主子放在心上,定然就不敢怠慢主子了。”
皇帝闻之却只淡淡一笑,坐去书台前,拆下了缠绕在手掌上的纱布。淤血已经化散,只是手骨活动起来到底还有几分僵硬和疼痛。
徐得鹿抬眼觑见陛下这般平静自若的神色,忽然咂出味来,陛下莫不是故意的?
他竟还以为是陛下没考虑到。
徐得鹿往深了一想,若不让盈主子略微地吃点苦头,又怎么知道被帝王宠爱高高捧起的好处?
皇帝依旧一言未曾搭理,只低头翻动手掌,重新着适应着拆了膏药之后再运腕执笔的手感,徐得鹿却兀自一叠声地吹捧起来:“陛下您高!”
这么看来,陛下让荀欢主子住进乘鸾宫,多半也是别有用意的了。
只是这个用意,徐得鹿冥思了一阵,还是没揣摩透。
荀欢在上元灯宴过去的次日搬进了乘鸾宫的抱玉幽馆。皇帝并未在大封时册封她,但众人瞧着这架势,想来也用不了多久。
她大张旗鼓地进了乘鸾宫的门,箱笼没带几只,身边也只有一个太后拨给她临时侍奉的婢女,可偏生就是一进来就整出了不小的动静,
像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抱玉幽馆如今住了她这么一位祖宗似的。
照水殿的宫人们总觉得这位主儿是在有意地示威,便在青簪面前打抱不平起来:“住了咱们的地方,还要对咱们耍威风,这还没册封呢!”
青簪裁了几块杭绸料子,正在做给婴孩防风用的帽子,颇有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泰然自若。
这么一听,便让人不要乱说话:“她不是那种性子。”
再说了,这宫里的地方说到底都是属于皇帝的,他想给谁便给谁。即便是她曾经住过的地方,也一样。
宫人并不知主子与荀姑娘曾有一面交情,还当是主子心善,便照旧噘着唇望着抱玉幽馆的方向,虽不敢再有微词,心里终归不那么舒坦。
恰有人揭帘来禀告:“荀欢姑娘过来了,说是……”
“说是什么?”青簪问。
“说是……来拜见主位来了。”
那沉不住气的小宫人当即道:“看奴婢说什么!”
青簪也不禁眉尖微皱。
拜见主位,看来皇帝当真要册封她了。
若说心绪没有一点起伏是假的,可最教她难受的,恰恰是她竟还会为此事难受。
她沉沉一叹,勉力平静道:“让她进来吧。”
荀欢今日簪了朵正在花期的红梅,一身浓红的兔绒披肩,底下是海棠色襦裙,进来的时候与这室内的寂静格格不入,未见其人先闻声笑:“贵嫔娘娘,你在何处,欢儿来拜见您啦——!”
她很快打起帘子:“原来藏的这样深,娘娘可叫人好找。”
青簪不至于对她撒气,想到太后寿辰一别,两人也有大半年没见了,抬手招呼她坐,忍着心里的酸涩道:“往后你不用与我这样见外的,你既住进了这乘鸾宫,万事都怎么舒坦就怎么来便是,也不用来给我请安。我其实宁愿……我们还像当初那会儿那样处。”
那日她初封贵人,也算受了不少的白眼,唯独是和她在偏殿说话的那一阵,回想起来竟还算轻松自在。
荀欢搓着手,在炭火上悬空烤了一瞬,便走向青簪,先是在她隆起的肚子上好奇地看了许久,而后才注意到她手里的活计。
青簪要将杭绸和白棉里衬缝合时,针脚却有些乱了,就连荀欢这个外行都能看出来新落针的这一段缝得比前处潦草。
打量了人一晌后,荀欢扑哧一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