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娘亲对她的疼爱也要占据了这记忆的十成十。就算娘亲为她取名叫狗剩,她也不会因三言两语的挑唆便膈应名字的来由。
至于因为娘亲为她取名青簪,才遭到赶尽杀绝……侯府的十五年里,眼见被打杀的下人不计其数,对待无仇无怨之人尚且手不留情,永宁侯夫人的这个说法实在难使人信服。
青簪只觉得自己冷静得可怕,内心也凉薄的可怕,又好像空落了一块似的。她缓声道:“只是感慨无论生者付出怎样的代价,逝者永回不来了。”
她拿出帕子要擦手,却怎么都擦不干净,皇帝接过那帕子,亲自替她擦拭。他动作雅慢,透着青筋的手指不疾不徐,就好像擦拭的并非是骇目的血污,只是一件珍宝上偶然蒙蔽的轻尘。
“听宫人说你胃口仍旧不好,这附近有家天下第一楼,不同时节便有不同的菜品,天南海北,轮番上阵,朕从前常和朋友来。”
在青簪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的时候,皇帝就丢开帕子,叫了停车。
徐得鹿从后面的那辆马车上下来,将车前的毡帘打起,因不确定皇帝的旨意,斟酌着请示了一声:“爷?”
萧放抬手令人先候着。
他平生不会宽慰人,一向也只有别人对他说好话的份。可是今时,他拢住那只肌明骨弱的纤手,日光泼照进来,便如握住一手的莹泽,既珍且怜。
他转头看向手的主人:“天下之大,得失皆渺小,朕都还没困住你,你倒先将自己困住了?”
第69章
青簪还沉浸在皇帝的那句话里,人便被带下了车。上京是大梁最富庶的地方,便是百年前的都城江都也是比不得的,内城分布着百官廨署和公卿豪宅,更是万户楼台,簪帽如云。
萧放见她的神情,就想起了侯府从前甚至不肯让她出门,论起他们的罪愆,真是万死难赎。
他还记得行宫带她外出的这一夜,她骑在马背上有多开怀,眼下带她出来,既是想叫她开怀,也是想让她看看他治下的盛世,内城外城,江南塞北。
招揽生意的堂倌眼见这么一队阔派的人马停在酒楼前,把手巾往肩膀上一搭,立马迎了上来:“您几位啊?”
萧放却不必他做向导:“一间三楼的雅间。”
堂倌一听就知道这是回头客,可店里来过这么大派势的人,他没道理不记得。
一猜便是距贵客上回来已隔着年份了,不禁再瞄了一眼贵客的打扮,可惜东家眼下出去了,否则定要请来认一认,说不定是什么贵重的故人。
堂倌便只张罗着二人往雅间去,流利介绍道:“咱们家有官府菜江南菜巴蜀菜西域菜,您二位想吃点什么?若是没想好,咱们家这个季节主销的是江南菜,秋季润燥最是为宜!”
萧放道:“就这个吧。”
身边人亡母的祖籍就是江南,萧放以为她会有所触动,但她只在下车那一瞬目中起了点波澜,此时安静坐在雅间里,不似悲伤,也无多少惊喜,问什么都只温柔淡笑着点头说好。
萧放知道要给她时间,可也存心想让她沾点热闹,便说笑道:“那时不过十二三的年纪,第一回来,是一道进学的兄弟带着来这里点了一海的菜。临要结账,才发现出门时钱袋早让人顺走了,还不肯旁人垫付,非要用自己的墨宝来抵账。他字写得歪扭,也亏那东家竟肯赏识,叫他吹嘘了好几年。”
青簪笑着应声:“只怕那东家见你们的衣装,任凭你们吃白食也愿意。”
她说的没错,只是眼见她佯装无事、自若谈笑的样子,萧放不知怎的又想到了那时在正厅外,看见她将簪子刺向段若虚的那一瞬间。
他的那位老丈人吓得肝胆俱裂,比屠户刀下的豕彘叫得还要惨烈。
如果她知道全部的真相,会不会也这样拿簪子刺他?
两人洗了手,最后一丝血腥味被留在了铜盆清水中。菜盘端上来之前徐得鹿早已过了一遍眼,孕妇忌口的通通都剔了出去,青簪确实比在宫里时胃口好了一些,难得多用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