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拍了拍儿子的肩:“Chinoiserie是怎么来的,你知道吗?十八世纪的时候,法国的文人,艺术家痴迷中国的艺术。你回巴黎后,可以再次前往米埃特堡,去看一下那里的壁画,去感受一下那个时代,法国乃至整个欧洲中国风的盛行。虽然,那个中国风是大家想象中的中国风。”
岳宁听了这话,也就理解了,为什么皮埃尔是这三位大厨中地位最高的厨师了。他的文化素养确实要比其他人更深厚。
“但这香……”石川俯身轻嗅,“是茶香?”
岳宁微笑点头:“您闻得准。这是中国的制香艺人根据我们的要求调制的‘檀茶一味,檀香打底,沉香为辅,加入武夷岩茶的茶粉,用炼蜜调和,制成香饼。”
大厅里,餐厅经理正在进行开市前的检查,桌布是不是铺得完全一致,餐具摆台是否合乎标准,餐桌上的插花水是不是够,检查完毕,她校对了桌号,把对应的菜单放在插花架上。
皮埃尔问:“花道?”
“是的。”岳宁伸手请他们往后厨去。
后厨采取透明厨房,透过玻璃可以看到,一排厨师正在切配摆盘,准备好的冷菜,用透明的玻璃罩罩上。由学徒转入隔壁温度更低的冷气房。
隔壁的热菜区域,里面干净整洁,厨师们正在有条不紊地制作。
“是为了向顾客展示,你的厨房干净卫生吗?”瓦莱尔问。
岳宁看向岩西说:“我是从岩西先生做铁板烧的时候有的灵感。厨房是厨师的舞台,需要观众。”
边上一间就是烧腊间了,烧腊师傅们正在把第一批烧鸭挂进炉子。
参观了后厨,时间差不多了,岳宁带他们走出后厨区域,去楼上包房。
包房里,暖黄的灯光漫过棕色中式屏风,屏上的工笔花鸟在光影中似要振翅。仰头看吊顶,采用深棕色的中式窗棂将灯光切割成菱形格子,落在米白色墙面上的山水墨画壁纸上,光影与水墨交织。
休息区有一张茶桌,岳宁请他们坐下,皮埃尔一下子明,说:“茶道?”
岳宁坐下烧水烫杯:“这是中国南方的工夫茶。不同于日本茶道。"
岩西笑着解释:“日本茶道源自中国唐代,后来经千利休等人发展,有了日本特色。而中国的茶道,自从炒青出现之后,基本上就是冲泡了,两边茶道也就渐行渐远,倒不如香道、花道和书道接近。”
岳宁用公道杯给他们倒茶:“喝茶。”
这茶法国人很难品出个一二三四来,也就走个形式,还是吃饭要紧。
前菜一上,不需要岳宁介绍,卢卡斯赶忙让瓦莱尔和皮埃尔试试中国鹅肝。
瓦莱尔用银匙切开颤巍巍的潮汕卤鹅肝,鹅肝渗出蜜色卤汁,卤香扑鼻,与法式鹅肝惯有的奶脂气息截然不同。
他细细品味这块鹅肝:“我们的鹅肝是用低温慢煮锁住丰腴,而这个鹅肝像是吸饱了汤汁的蒸鸡蛋那样嫩。”
皮埃尔则将鹅肝含在口中久久未咽,任由卤汁在味蕾上层层绽放,后再咀嚼:“法式鹅肝追求纯粹的脂香,这块鹅肝酱香打底,各种香料层层叠叠,却又和谐。味道确实独特,我很喜欢!”
他吃下鹅肝,又叉起一根像白芦笋的东西,放进嘴里,牙齿咬下去,这东西又脆又嫩,皮埃尔的眉峰骤然扬起。这东西酸辣鲜爽的滋味袭击着他的舌头,但是又有一股清甜,和鹅肝配在一起吃居然刚刚好。
他问:“这是什么?”
“藕带。”岳宁说。
这可为难了翻译,藕他知道,藕带是什么部位?最后他只能翻译:“就是一种中国特有的蔬菜。”
话音刚落,两名侍应生推着餐车缓缓而入,盖着玻璃盖子的长盘下是一只枣红色的烤鸭,表皮在暖光下泛着油润的光泽。
卢卡斯叫起来:“这是乾坤烧鸭吗?”
上次吃乾坤烧鹅,他印象太深刻了,岳宁说乾坤烧鹅也可以用鸭子来做,他还想再吃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