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洒进琼华宫寝殿内,给高高挽起的帷幔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殿内摆设一如九年前一样,每一个物件都一尘不染,连阶前的盆景与缸内的雨荷都长得极好,仿佛这座殿宇的主人仍长居于此。

薛蕴容独坐在榻边,紧紧盯着眉目渐渐舒展的阿弟。薛淮敏整个人被团入锦被中,只露出一张双颊褪去异常红晕的小脸,看着比几个时辰前正常了不少。她抬手探了探薛淮敏的耳后,随即取下搭在他额头的布巾,放在冷水里浸了浸。

在她将浸湿后的布巾重新搭在薛淮敏额头上时,突然听见一声极轻的呢喃。她微微低下头,便听见薛淮敏哑着嗓子又念了一声。

“母后……”

薛蕴容怔愣一瞬,蓦地红了眼眶。

昨天夜里,禁卫急匆匆将太子背至医药署的小榻上,待周颂青细细诊断完前去煎药时却又犯了难:公主方才说东宫暂不能入,可太子也不能在医药署歇着吧?

薛蕴容本想让禁卫将薛淮敏挪到自己寝殿,也方便自己照料。可话刚说出一半,她却愣在原地。半晌后,终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缓缓吐出了下半句:“带阿敏去琼华宫。”

那个怪诞而又突兀的梦境中,是母后给了在长街中乱跑的自己提醒,也是母后牵着阿敏的手出现在琼华宫。若说这宫里还有哪处最适合给阿敏养病,那便是琼华宫了。

也许是汤药起了效,薛淮敏的烧渐渐退了,可薛蕴容在心底始终觉得,是母后一直在身边护佑着他们。

琼华宫内一切未变,皆是昔年诸景。只是自皇后故去后,除了洒扫的宫人外,几乎不会有人随意踏足此地。因此,将薛淮敏送入寝殿后,其余人等便退了出去。

周遭安静极了,薛蕴容扭过头,视线扫过妆台上的铜镜,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儿时记忆,嘴角也无意识地向上扬起细微的弧度。

突然,压住被角的手被轻轻顶了一下,薛蕴容惊喜地回过头,恰好撞上薛淮敏湿润的眸子。

“阿姐……”他蛄蛹着从锦被中伸出一只手,“我方才梦见母后了。”

见他醒了,薛蕴容伸手过去,正要揭开布巾探一探他的体温,闻言忽然身形一滞,右手顿在半空,而后慢慢落在被面上。

“原本我在一个四面都被围住的高墙内,怎么也出不去。是母后突然出现,将我从那里牵了出来。梦里母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我笑。阿姐,”薛淮敏眼底泛着光,很是激动,“母后和画像上一模一样,父皇画得真像,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眨巴着眼睛环顾四周,忽然小声道:“啊……这是母后的寝殿。”

骤然听见这句,薛蕴容蓄在眼眶中的泪珠终于砸了下来,她慌乱别过头,不愿让薛淮敏看清。

母后故去已有九年,而阿敏如今也不过将将十岁。细想起来,当年他不过只是个刚满周岁的孩子,哪会有关于母后的一丝记忆。母亲的怀抱与温度就像镜花水月,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已散去了。

而后数年,薛蕴容只能指着父皇亲手所作的画像上的女子告诉阿敏,这便是我们的母后。

阿敏年岁极小时还会指着画像天真地问起,为何自己从未见过她,彼时众人的答复他虽不懂,可也能体会到骤变的情绪。再后来,他也只是时常摸着画像的卷轴,再也没提起过。

虽然薛蕴容扭头躲得极快,但簌簌而下的泪珠还是将被角砸出了几道湿痕。

望着她轻轻抖动的背影,薛淮敏顿时有些懊恼,今日许是刚从高热中醒来,仍处于迷蒙中,竟口无遮拦,将脑中的话一股脑全说了出来,惹得阿姐伤心。

他急忙伸手握住薛蕴容覆在锦被上的手,正要说点别的,却一下愣住了。下一瞬,他惊叫出声:“阿姐,你的手怎么受了伤?”

薛蕴容飞快擦去脸上的泪痕,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那里赫然有一道长长的擦伤,时间略久,早已不再渗血,只是在白皙的手掌上仍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再往下……薛蕴容将手抽出,不动声色地扯过衣袖盖住手腕,并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