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晰。她迎着林胥难以置信的目光,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沉沉,却字字如刀:
“主君不必惊讶。医案,账本……连同您与家父沈家药铺往来的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记录,确实是我亲手交给杜大人的。”
林胥的呼吸猛地一窒,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危险。
沈□□似乎也没有给他仔细解释的意思。
这番话如同重锤,砸得林胥身形微晃。他苦心经营、自认天衣无缝的隐秘网络,竟是被枕边人、被他视作依附于他存在的妾室,在最关键的时刻,釜底抽薪!
“沈□□,我自问待你不薄……”眼神阴骘,说这话时,林胥脸上甚至还很是坦荡,这更令沈□□失笑,冷哼了一声。
“时日太久的事情,主君不记得也情有可原,”她低了低头,“但我父亲山道被劫,是因为什么,主君想来最清楚不过。”
“我年幼夭折的孩子,主君可还能想起?”
“主君做这些的时候,可想过会遭报应?”
一连三句话,林胥被连连震住三次,看着沈□□,一时无话。
“你来此,还想作甚?”咬住嘴唇,林胥声音发颤,问。
“自是来给主君送行,”沈□□笑了笑,轮廓被墙上放置的火把映照得忽明忽暗,“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主君若有余力,竭力自保吧,‘破鼓万人捶,残灯一夕孤。’,主君且看,还有什么人想置您于死地吧。”
语罢,她凉凉瞥了他一眼,带起兜帽,便戴在头上,朝来处而去。
徒留手脚冰凉的林胥,站在原地,仍未能从震惊的余韵之中回过神来。
走出地牢,月明星稀,寒风萧瑟,沈□□搂了搂衣衫,杜含闻声,也回过头来。
“倒是很快,”她不咸不淡地置评,“今日之后,在清算其势力之前,你便待在我府上,哪里都不要去了。”
沈□□点点头,坐回马车,长舒了一口气。
萦绕在她头顶多年潮湿的阴雨,似乎终于在此夜止息,寒意飘零,杜含裹住厚厚的氅子,打了个寒颤。
夜里,她隔着马车车壁,似乎听见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啜泣声,只是片刻,那道声音,便彻底消失在夜中。
……
翌日,大理寺搜查的批文正式下印,相府宅子被官兵围住,惹来一阵阵旁人的议论声。
“听说了没?这官老爷昨天让整下去了!”
“林大人不是清流之臣,为何会……”
“那都是胡扯啦!哪个清流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不过一个晚上,流言蜚语四起,管他林胥做没做过,都一股脑栽在了他头顶,一夜之间,原先两袖清风的人臣林胥,形象瞬间跌落泥潭。
屋内,外面搜查的声音一声声传入耳中,林宣礼坐在椅子上,紧皱眉头,许久都未睁眼。那声音像钝刀,一下下刮着他的神经。
蔡旋在他身侧,还在与他说着查到的结果:“确定了,就是沈□□……若非她,大人绝不会落得如今这样!我们都被她蒙蔽了!”
耳畔声音嗡嗡,林宣礼紧闭眼,没有应声。林胥被大理寺带走时那惊怒交加、强作镇定的脸,李繁漪与李淮仪冰冷的目光,还有那些如山铁证……一幕幕在他脑海中激烈冲撞。
“郎君,眼下还是要想法子,将主君救出来啊!”偌大的相府内,只剩下林宣礼这么一个话事人,蔡旋急得不行,自他从宫中回来,便一直在他耳边絮叨着。
“蔡叔,”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他依旧没有睁眼,声音低沉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不必了。”
“什么不必?”蔡旋一时没反应过来,或者说,他根本不愿去理解那话里的意思。
林宣礼缓缓睁开眼。那双总是沉稳冷静的眸子里,此刻布满了红血丝,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痛苦和挣扎。他看向蔡旋,那眼神让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心头猛地一沉。
“父亲他……”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