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支香的缘故,此时此刻,她有些疯癫的模样倒映进李淮颂眼瞳之中,刺得他瞳孔骤缩。
“娘娘……想让我怎么做?”
“如今在你啊,在你啊淮颂——你要去做,你若不怕,你想怎么去做?”
她的声音带了丝微不可察的颤抖,落在李淮颂耳中,宛如一阵阵催魂的音符,微妙的感受顺着血管爬上了心脏。
倏地,眼球间传来一阵刺痛,他神经质地眨了眨眼,那一瞬间,眼前似乎闪过了很多东西,他来不及捕捉,便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他想怎么做?
——身为继后嫡子,他自然想做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可这世上既有了一个东宫,就绝不会再有第二个,他无论多么渴望,都只能隐藏在心绪之中。
“你母亲又与你说了什么?”桑厝的声音,再次将他拉回了现实,“你往后想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低头看了眼自己养尊处优的手掌,李淮颂嘴唇颤颤,轻声道,“我该怎么办?”
桑厝有些恼怒地闭上眼,甚至不太想看眼前这人:“还能如何?——赌一把。”
“事已至此,只能顺水推舟去做,赌官家暂时不会醒,赌此事能顺利进行下去。”他揉了揉眉心,“不成功,便成仁。”
“只是这次,舅舅帮不了你什么,”桑厝道,“殿试之宜,我与林胥都要避嫌。”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李淮颂的肩,像是委以重任,谆谆叮嘱。
仅靠他自己?李淮颂呆了呆,支着桌子起身想说些什么,却见他摆了摆手,一副不想再听的模样。
他只能灰溜溜起身,顶着满脑袋官司走出桑厝的书房。
日光疏朗,他却感受不到一丝明快。
*
是夜,顾云篱睡得并不踏实,窗外一直是看守来回巡逻走动的声音,吵得她根本无心睡眠。
“都精神点,待会儿就换值了!”隔着窗扇,她直起身,听着外面人的一句一句细言碎语。
“白日内省的狗阉人过来,我就打了个哈欠的功夫,就指着我鼻子骂,这群……的,只会狗仗人势!”
“谁让咱们命苦,被派来做这活计?再苦再累,受着吧。”
夜凉如水,外面的人有了困意,声音越来越低。
此时已经快过子时了,却仍旧不见消息,莫非今夜没动静了?顾云篱暗自思忖,正想窝回床榻继续睡觉,却听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恭维声。
“哎呀,内使怎么来了?这么晚,也不作声招呼,好让我们前去迎接啊。”方才还在辱骂的声音陡然换了种语调,颇为谄媚地应承。
顾云篱从床榻上爬起,套上衣衫,门便被人从外打开。
来者正是许温之,他眸色冷冽,瞥了一眼她,道:“随我走一趟吧,顾使。”
“内使内使,既然顾使要入内,那我们是不是也……”
“诸位辛苦,再守一晚,此事结束了,为诸位多发一月的月钱。”语罢,他不容置喙,仰首叫身后的小黄门把门带好,带着顾云篱离开,一路畅行无阻,直达大内。
只是这一路却并未走西华门,反而挑了处僻静的小路,没什么声息地到达了福宁殿。
福宁殿内的灯火并不明亮,寝殿之中只燃了两盏烛火,李准倚靠在软榻边借着烛火看折子,身侧只有那日照看的小黄门侍候着。
目光与李准对视的刹那,顾云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贻误许久的殿试,终于在一部分臣子与举子共同上书之下举行,今晨一早,街上便鞭炮二踢脚齐鸣,把还未怎么睡醒的清霜吵醒,她只得一边练剑一边嘟囔着骂起来。
礼部与吏部共同协理此次殿试,二皇子主考,仪式上并未有任何欠缺,所有入选殿试的举子齐聚文华殿中,接受仕途科考的这最后一程。
林慕禾没有什么睡意,早早起身,赶在西华门前,同清霜她们一起“瞧热闹”,说是看热闹,但几人心知肚明,都想看看,今日这场皇帝精心设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