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光,朝她看来,似乎想要洞穿她。
身居高位者,总爱这样审视他人,这样的眸光,她也曾在李繁漪那里感受到过。
“顾娘子,”他掸了掸衣衫,挥手示意她坐下,“这该是你我第一次见,还是第二次?”
果然,他认出自己了,或者说,是他身边的龙门卫,一早就探查过了自己的底细。
“实在是……造化弄人,竟不知当时救得人,竟是右仆射大人。”她装作愕然,缓缓朝他作揖。
“没有顾娘子,我还不知能不能活过那晚,没能亲自答谢,实在惭愧。”林胥笑了笑,看不清他的真实情绪。可顾云篱却了然,等他醒来的“答谢”,是真金白银,还是杀人灭口,就不得而知了。
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且时至如今,他已经没了理由再来杀自己了。
“大人言重,医者救人,举手之劳罢了。”
“嗯……”林胥挑挑眉,自案头的绿釉瓷壶中沏了两杯茶,比手示意顾云篱也喝,“白毫银针,是泉州特供。”
“多谢。”
“缘分真是阴差阳错,我听慕禾说,你要为她彻底根治眼疾?”他轻尝一口,掀起眼皮,问。
“拙手一试,究竟能否为林娘子带回光明,还不得而知。”
“哦。”林胥顿顿,复又抬起那双眼,似乎不想错过顾云篱身上任何的情绪或是动作的变化,“那顾娘子,可知慕禾这眼疾病因几何?”
他眼中有试探,尽管转瞬即逝,但顾云篱察言观色多年,自然没有放过。心下一震,她脸上没有变化,只搁下茶盏,抬起眼对上他审视的目光:“娘子的病,有些眉目,只知与脑中有关,但究竟如何,还未知晓。”
——林慕禾的眼疾,他果然知道什么。
几乎是对视的一瞬间,顾云篱确定了此事。
这个答案似乎并不是他心中所期盼的答案,未能看清他的神色,林胥便低头饮茶,勾唇呵呵笑了一声:“我不通医理。近些年遍寻名医,想为她将眼疾治好,但天下之大,还未曾找到。”
手心里沁出来汗,顾云篱道:“医术浅薄,若能为二娘子治好眼疾,是在下之幸。”
林胥摸了摸胡须,随手铺开卷轴看起来:“听闻顾娘子身涉江湖,是大名鼎鼎的鬼医弟子。据说鬼医毕生浪荡随心所欲,竟然收了徒。”
顾云篱抿唇笑了笑,没有应声。
“顾娘子既然师从圣手,那医术也不必做疑,”他顿了一下,“慕禾交给你,我也放心。原本还欲为她去请宫中的蓝太医诊治,如今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
蓝太医,这是顾云篱第二次从他人口中得知这个人了,她似乎有些印象,但不深,只依稀记得,这人似乎与已故的父亲同样师出阆泽,也曾在太医院为同袍。
只是也不知,这蓝太医会不会也知晓些当年旧案的眉目?
“大人言重了。”她惜字如金的回答,在林胥看来,似乎就是一个不善言辞,性情冷淡的医女。
一番试探无果,林胥也暂且搁下疑虑,唤来了蔡旋:“明日起,二娘院子用度按人数再添几成,既是为她诊治的,那便也是府中座上宾,不可怠慢。”
“明白。”
将手中卷轴搁下,林胥抬眼,目光却瞥过她手腕倏地闪出来的那串骨铃:“顾娘子若有用药,尽管打发人去采买。”
“谢过大人。”她抬起衣袖,叉手向他行礼,也将那串骨铃掩藏在了衣中,飞快的一眼,林胥只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很快便错开了目光。
“夜深,蔡旋,送顾娘子回观澜院去。”他说着,也起身理了理衣衫,“娴儿那边,嘱咐送去些消肿的药膏。”
蔡旋道了句省得,便躬身请顾云篱离开:“顾娘子,请。”
步出书房,那有些框束人的气氛总算消退了不少,明明只是几句话,顾云篱却觉得度日如年,待出来时,才发觉夜空晴朗,明月与稀疏的星点都犹为清晰,夜间有风,东京的夜比江宁冷了几分,清霜正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