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淮有点不明所以了,抱都抱了好久,难不成还得他帮着裴牧脱了衣裳,这人才能明白他是不介意一起睡的嘛???
简直倒反天罡!!!
好在裴牧没有那个意思,听见江清淮这样说,便松开了人,兀自脱起衣裳。
江清淮不好意思看,别过头往里侧挪,慢吞吞钻进被窝,听着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是有些不放心:“裴牧。”
裴牧却突然开始摸他头发,动作虽然很轻,但还是惹得江清淮身子一颤,他下意识坐起身来,有些不可置信:“做什么?”
裴牧却很无辜:“头发落在枕头……”
“我知道了。”江清淮自己撩起长发,却忍不住抱怨,“真的很麻烦。”
裴牧能理解,毕竟江清淮连头发都不会自己扎,觉得麻烦理所应当,只是他以前没细想过这事,现如今倒是觉得,那日在金銮殿上,江清淮哭诉自己大冬天洗衣裳这事儿,应该是假的。
裴牧不由笑了一声,惹得江清淮更纳闷,这人不是刚还心情不好,怎么才一会就傻兮兮笑起来了?莫不是悲伤过度,脑子瓦特了?
只是不等江清淮细问,裴牧先躺了下来,江清淮顿了顿,也跟着一起躺平。
两人挨得不算近,但床拢共那么大,旁边人的气息还是很难忽略的,何况江清淮的好奇心根本没有得到满足,他假装翻身,实则偷看。
先是眯着眼偷看,累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面见裴牧一动不动,索性不再避讳,直直看他。
第60章
直到一只手覆在他眼前,遮住了肆无忌惮的目光。
他听见裴牧的一声叹气,下意识眨眨眼,裴牧立刻便收回了手,很是无奈:“想问什么?”
江清淮一下来了精神,几乎凑到裴牧耳边:“你说的故人,到底是谁?”
裴牧朝外挪了挪,才道:“她姓梅,名红英,我唤一声梅姨。”
“十五年前,中秋夜,梅姨随父进京,来府上探望母亲。她们原是闺中好友,因母亲远嫁,才山高路远,久不相见。”
“我正满六岁,父亲新做了把木剑做生辰礼,说是开了春便教我习剑,那时兴致正浓,夜深也舍不得放下,在院中无甚章法地乱挥,正被梅姨看见。”
“她便放下手中的酒,抢走我的木剑,耍起酒疯来,一套剑招下来,院中的梅树被她劈了,剑自然也断了。”
他说罢叹了口气,像是在叹剑。
江清淮便忍不住凑近,好奇小时候的裴牧是什么样子:“那你有没有哭?”
裴牧却往外挪动半分,并不回话:“后来我才得知,梅姨五岁习剑,六岁学马,七岁随父上战场打泥滚儿,十八岁便是我……便是前朝第一女将。”
江清淮瞪大眼睛:“这么厉害?”
裴牧闷闷嗯了一声,语气急转直下:“可现如今,嫁作仇人妻,气血亏虚,命不久矣。”
江清淮跟着沉默下来。
裴牧口中的梅姨自然就是任府那位梅夫人,如他今晚所见,虽然气势十足,面色却实在不算好,满身药香,一双颦眉,好似天生的苦相。
谁能想到这曾是位意气风发的女将军?
想起任宏那糟老头子,还有侍郎府上所见所闻,江清淮都恨得牙痒痒,裴牧又该有多难受……
江清淮睡觉一向不老实,裴牧却不会如此,他古板规矩,即便此刻,仍如一把冷旧的剑,直直地躺在床上,就连双手都规矩叠放在身前。
见他侧脸眉峰如山,岿然不动,江清淮却觉心脏微钝,他下意识去拉裴牧的手,发觉凉得厉害,忍不住紧了紧,才强打精神道:“什么命不久矣,人哪有这么容易死?”
裴牧没收回手,却并不看他,月光下只微颤的睫毛透露半缕心事。
“一定是深宅大院呆久了,忘了外面世界多精彩,才会消沉悲观,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
他坐起身来,也强拉着裴牧起来:“你自个儿闷着难受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