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只蚂蚁爬上了心脏,一口一口地咬着那么大点的地方。
而宫忱对此一无所知,抱着他梦里的娘亲,哑声呢喃:“娘,说好了元宵一起吃汤圆呢?”
“我真的,等了好久啊。”
汤圆,汤圆。
徐赐安心里念着这两个字,用尽全部的耐性,咬着牙,把人拎回了床,摁实被角:“我,明天,给你买,行了吧?”
宫忱乖乖睡下。
徐赐安深吸了口气,闭了眼,只想快点休息。
一分钟后,徐赐安睁开眼。
还是那个裹着被子的宫忱,坐在他的腿上。
“娘亲,记得我要吃红豆馅的。”
宫忱小声提醒。
徐赐安:“…………”
他揉了揉眉骨,弯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起身的刹那被宫忱牵起手,轻轻亲了一口,才安心地睡去。
那时天已经微微亮了。
徐赐安站在原地,盯着手,好半天一动都没有动。
有一点烫。他觉得。
于是他乍然惊醒般,猛地搓了搓手背,把那点体温连带着宫忱嘴唇的触感,一并抹去。
出门上街,问了一圈,卖汤圆的少,卖红豆馅汤圆的一家都没有。
汤圆,汤圆。
徐赐安又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字,深吸了一口气,买了红豆和糯米粉,绷着脸走进一家食铺里,盘下这里一整天的东厨。
“道长,需要帮忙吗?”
食铺老板的女儿鼓起勇气走过来,温温柔柔地问。
“不需要。”
“好吧,”她有些失落,不过很快恢复,一脸艳羡,“您如此用心,也不知道是做给谁吃的。”
“儿子。”
“…………”
等他从东厨出来,时间已经不早了。不过,红豆汤圆总归是有了。
回到客栈时,宫忱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不知在想什么。
看见徐赐安的瞬间,很快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师兄,你回来了。”
“嗯。”
“这一上午是去了哪里吗?”
“街上随便逛逛,”徐赐安见他对话如此正常顺畅,就知道他退烧了,手指摩挲着背后的食盒,顿了顿,问道,“饿了吗?”
“出去逛了啊……”宫忱喃喃,随后摇了摇头,“没关系,我不饿。”
“不过师兄,下次能不能别一声不吭地就离开,我还以为——算了,师兄说得对,是我太娇气了。”
徐赐安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你什么意思?”
宫忱偏开头,低声说:“我不是故意听到的,师兄说我娇气,动不动就生病。”
徐赐安定定地看他。
原来他就只听到了这两句。
“我说错了吗?”徐赐安没什么表情地说道,“宫忱,我是来监督你,不是来伺候你的。”
“嗯,我知道。”宫忱立马顺着他保证,“以后我会尽量不生病的。”
徐赐安不再回话,便走了。
其实宫忱不记得徐赐安如何照顾过他,也没关系。
但徐赐安不是很想把亲手做的红豆汤圆,送给这个听话到让人讨厌的宫忱。
他想送的,是那个在他面前肆意撒娇的宫忱。
徐赐安花了很久才弄明白,他不是喜欢看宫忱哭。
他只是,希望宫忱对他坦诚。
像他们初见时那样,就好.
结果到头来,那个不坦诚的人反而成了自己吗?
徐赐安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度,喃喃道:“还以为搓搓手背就能忘掉的事情,怎么就记到现在了。”
无情道在他心脏周围筑起一道高墙。
曾以为那道墙有多么坚不可摧,却没想到从很早开始就产生了裂痕。
接下来无非只有两条路可走。
要么,小心修补它,直到大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