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大地动,他不能就这样轻易地离去。
玉蜉子曾因佛子这个名号得到过多少名利,如今便要因此付出更多。
但他甘之如饴。
他以闭关为由,杜绝孟泽兰参与到他的计划里,在闭关的这段时日,他其实在九州各地遍寻灵矿灵脉、取天才地宝以供宗门。
莫说佛门清净,若真的清净,佛像金身又从何塑起?
那日,他回到莲送归后师父还想劝他,他却坚定地封掉供在莲送归的命灯,放下芥子袋,他赤条条来,当赤条条走,浮财名利一概不要,他只想带走他的树。
师父既骄傲又失望地看着他,骄傲在于玉蜉子出去为宗门遍寻奇珍异宝,不仅修为提高了,禅心也愈发坚固,失望在于,他还是要还俗。
“你历遍千难万险,禅心愈固,如今还坚持要还俗?抛却袈裟菩提、修为法力暂且不论,禅心呢?禅心你也不要了吗?”
玉蜉子释然笑道:“若我一心向善,不侍奉佛前禅心亦坚如磐石,若我心浊如泥,长跪在佛前也于修行无益。师尊您看,天下佛修何其多也,信众何其多也,每日焚香供花,殷勤侍奉,有的甚至长跪佛前诵经以示虔诚,可他们究竟是跪佛,还是跪自己的欲|望?”
济世大士被他噎得说不出话,良久,他长叹一声,摆手示意他去罢。
玉蜉子脱下僧袍,放下念珠,怀揣着礼物,那是一支喜鹊登梅簪,是他特意带回用来道歉的礼物。
他向无言峰跑去,当时他走得急,都没和小花告别,这次回来,他一定要解释清楚始末。
无言峰依旧寂静无声,一点绿意都看不到,可玉蜉子知道,绕过山脚就能看见一棵挺立在山腰的结香树,那棵树开满浅黄色的花朵,将整个无言峰染上富有生机的清香。
他来到山阴之处,头顶的水面被鲤鱼的尾巴甩出股股泡沫。
山上的结香树一大半枝干被雷击中似的,变得焦黑,只余下不到三分之一苟延残喘,生机消散,颓势尽显,已是覆水难收、不可挽回。
一小片花瓣带着焦味落在玉蜉子的额上,他好似听到什么碎裂的声音。
“遭了,完球子了!那和尚疯了!”
记忆深处的怒吼和现实中的声音重叠,玉蜉子睁开眼,眼前的一切都晃动起来。
花沸雪和秦含玉两个尚有法力的联手撑起一片结界,叫此间所有人都躲进去,只是他们的法力也在快速消褪,这片结界逐渐不稳。
安详的假象一朝破碎,此间凡人惶急犹如惊鸟。
萧衔蝉突然想起什么,忙叫小师妹从她的芥子袋中取出梁砚之给她的画中界。
划开一条大口子的画中界勉强能用,海纳百川般,将所有生魂都吸进去,一时间画中的月光被熙熙攘攘、挤挤挨挨的人头填满,人们经历骤变,个个惶恐不安。
祥和的桃源村开始扭曲成诡异的弧线,如镜的水面击打岸边,响起狰狞可怖的声浪。
花沸雪的肉身幻影维持不住,全身变回骷髅架子,他喊道:“你们快躲去画中界!”
但师弟妹们没一个人听他的话,一向温柔的花沸雪难得生气:“听到没有,快进去。”
“不要!”
三人齐齐回答,倒是萧衔蝉眼疾手快,一把揪住谢无柩,让他坠在人群的尾巴处,被画中界吸进去了。
花沸雪心中焦急,只暗骂自己素来溺爱弟妹,惯得他们连兄长的话都不听。
画轴一卷,回到萧衔蝉手中,本以为所有人应当都在其中,却见幽暗的半空一小片衣袂飘飘,众人抬头看去,郁缠被无形的法力扼住喉咙,已然晕死过去。
这样下去,郁缠必死无疑,萧衔蝉的心凉了半截,她紧盯玉蜉子的动静。
周遭一切都变得动荡,犹如一个滚来滚去的水球,只有玉蜉子和孟泽兰所在的小舟那一片安然无恙,而孟泽兰此时闭眼靠在玉蜉子的肩头,像是睡着了。
此间无声,但如果人身上有预警,那么此刻将会听到震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