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戌时八刻(2 / 3)

朕的一天 平章风月 5395 字 1个月前

消息传到斋宫,已经是晚间。御前闹出了这样的丑事,原本不该去扰皇帝的清净。常泰听见几个名字,唯独听见“连朝”时,暗道一声不好,反复掂量几遍,到底还是让小太监提一盏灯,急匆匆去斋宫,回他师傅的话。

斋宫和养心殿,不在一头儿。一盏气死风在前边引路,小太监提不稳,灯笼横七竖八地胡乱晃。

路过的是东六宫,高高的宫墙,宫门紧闭,连一丝光都漏不出来,要不是步子太快,靴底擦着地面有飒飒的声音,几乎令人疑心四周都没有人。

皇帝在灯下找帖子,斋戒前特地嘱咐挑一些浅近易学的法帖,一并带到斋宫。皇帝揣摩着笔峰,与她寻常临了交上来的帖子比对,越看越不好,不知怎么,伸手托着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小儿涂鸦的笔迹,无声无息地笑出来。

赵有良进来时,皇帝一切如常。手边整理好一沓帖子,拿起茶盏抿一口,闲闲嘱咐,“这些收好,别与旁的弄混了。明日送到养心殿去。”

赵有良答应下,偷偷觑皇帝脸色,还是那样寡淡的表情,四平八稳,看不出什么。他还想再看,皇帝的眼风已经扫过来,冷声笑了一下,“斋戒讲究心平气和,你跟谁练起察言观色的本事来了?”

赵有良连忙跪下,“奴才不敢,奴才不敢。茶膳房的进素饽饽来了,奴才愚笨,想请万岁爷示下,进一些吗?”

皇帝说不必,“挑了一整天,眼睛看累了。歇下吧。”

赵有良应倒“是”,却性几步退出去,摆摆手让捧饽饽的宫女们退下。大总管总觉得虽然一切很顺序,却处处透露着不顺序,刚抬起头想在天幕上找找月亮,那不争气的徒弟带着他的气死风,急匆匆来“气死他”了。

赵有良耷拉下脸,压低声音呵斥常泰,“你小子会飞?不是让你在养心殿当好差,你来这做什么来了!”

常泰气喘吁吁,话都说得断续,“出了事儿……慎刑司……”

赵有良不以为然,问他,“出了事儿?是老主子有事儿?宗室们打起来了?闹起来了?还是先帝爷打陵里站起来了?”

常泰都被他贫懵了,“不是……那还没恁么严重。”

赵有良很不耐烦,“不是就滚!主子爷在斋戒,诸事不理,已经歇下。规矩道理你不是刚进宫的毛头小子,不用我再教你?你要是还这么没规矩,自己个儿去刘师傅那里再净一回,你就清白得很!”

常泰无声往里头觑了一眼,果真见帘子窸窸窣窣地放下来,御用明黄纱帘,把烛火都透成了朦胧色。里间灯渐次灭了,那零星两点显得格外遥远,恰似紫禁城晚风吹过的漫漫长夜。

这是皇帝已经歇下的信号,常泰抿起嘴,也随赵有良守在外边,等里头的人退出来,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社,土地之神,稷,五谷之长。

八月上巳祭社稷是大祀,须得皇帝亲临。不同秋分夕月的蓝色朝袍,祭社稷以明黄色通肩龙柿蒂纹,通膝龙纹,附以披领。一日劳顿下来,在具服殿换过衣裳,由众人簇拥着先往慈宁宫问安,陪太后说了好一会子话,回养心殿时,日头西偏,天又快黑了。

司衣的宫人替皇帝更衣,家常还是穿素色的袍子。马蹄袖挽得利索,尚茶的来敬茶,皇帝无意往门口望了一眼,嘴上说,“搁着吧。”

倒没什么大事,几日攒下来的折子,重要的已经批走了,留下的都是请安折。此时才有功夫坐下来喝一口茶,甘甜的茶水入喉,他又朝殿外望一眼,果真有人来,皇帝笑着搁盏,却是常泰进来扫袖子请安,回道,“主子爷,贵主子来了。”

循贵妃今日穿了一件品月色的双挽衬衣,包头髻畔缀了只颤巍巍的累丝凤步摇,稳稳当当在皇帝跟前行礼,皇帝道,“起来吧。”

贵妃却不敢坐,太监搬杌子来给她坐,她也辞了,只说,“万岁爷一日操劳,奴才此时冒昧打扰,当真是不懂事,只是事涉御前的人,奴才不敢轻易发落,才斗胆来讨万岁爷的示下。”

皇帝说,“你亲自来,必然是要紧的事。无妨,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