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都消失了,像一道雷霆劈开了混沌,天地初开。
门外的禁卫推开古老的木门,极其齐整而沉重的脚步声在夜色中响起,那声音里的森严,仿佛是一整支军队在行进!
“军部的人到了。”有人低声地说。
十四个服深黑军装的人在沉默中踏入殿中,难以想象那样有力的脚步声,居然只来自于十四个人。
他们没有佩任何武器,每个人除了站姿刚昂笔挺,都显得寂静而平平无奇,只有在女侍搜身时,偶尔有人抬眼,隐隐地有股血气,让人感到全身针扎般的危险,像是雨林中野兽窥伺。
进入殿中后,十四人忽然整齐地分开,微微躬身。
响亮的宣唱声响起:“银环蛇总舰队长,庭兰上将到——”
一个人影从十四个人之间走出。只是一个人,那十四人的气势,乃至全场所有人的气势,都像风烛般吹灭了。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披着深黑色的军装,黑色的手套和长靴,身形高挑夭矫如黑豹,一双冰镜般的眼,两道深青色的长鬓,有如刀裁,眉宇清秀,风骨苍峻,几乎有如古代的侠士。
她漠然地四顾,瞳光如雪,长靴击打地面的声音冷酷,她谁也没看,可她目光所过之处人们都低下头去,仿佛畏惧她那凌厉的刀光。
“真是的……这脚步声,总是让人发出冷汗啊!”似乎有人咬着牙,窃窃私语。
“‘这就是‘狐蛇鹰剑葵’中的‘银环蛇‘’总舰队长,‘烈旌旗’庭兰,”大卫小声赞叹,“其作战之风神勇刚烈,是千载少有的、以大范围横推和“勇武”著称的名将,近年来几乎从无败绩,治军之严酷,传闻中几与不可说的那位并肩。”
大卫扭头,捅了捅发怔的阿龙迦,“你怎么了?”
“没什么。”阿龙迦回神。
只是见到了当年的故友。曾经在几光年没有恒星的黑暗中并肩奋战,透过舰船的观测窗,只有朋友的战舰在无尽的黑暗中呼应。真是刻骨的孤独啊。
真好!多少年后,得见故人勇烈更甚!
似乎有人听到了他的心声,一声清越的长吟在夜色中传来:
“挥泪别赋五载后,涉水遥见故人来!”
夜色中,唯有风声,鸟啼,吹衣声烈烈。
一袭皎洁如月的白衣,信手拊掌,踏入殿中,步子轻盈有如踏风。是个贵公子一样的年轻人,面容婉约,眉梢眼角都像画出,写意而风雅。
年轻人在庭前长吟,缓步,微笑,人们心中的紧绷忽然就松懈下来,不自觉地就要跟着微笑。
他走入殿中的速度不急不缓,脸上氤氲着晨雾般的笑意,仿佛不是御前的夜宴而只是晨间信步。因着年轻人脸上的那个笑,殿内凝结的一切又开始流动,冰消雪融,没有人见过那么风雅而如美玉的年轻人,那个笑容,清澈如水,不染尘埃。
迟来的宣唱声响起:“铁羽鹰总舰队长,秦羽衣上将到——”
年轻人破入人群。在这之前,四下里都是静静的。现在殿中一下子嘈杂起来,嗡嗡的。
“‘画眉月’秦羽衣,号称是风一样不可挽留的贵公子吧?”气度高华的女人嘴角含笑。
“公子清如水,万花避白衣,”有人玩味地这么说,“就算是风也该是拂面的春风吧?有时候总让人忘记他也是军部的人。”
这些女声都带着调侃或玩味的笑意,像一股暗香隐隐地流动。可是大卫开口的时候,评价却是截然不同的四个字:
“不可捉摸。”
“铁羽鹰舰队长,外号‘画眉月’的秦羽衣,虽然形似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公子,却其实也是闻名天下的名将,行事如妖鬼,最不可揣测。”
大卫脸色居然有三分的凝重,“我姐姐和我介绍的时候,说庭兰上将神勇凌厉,治下严酷,众人见其风采莫不为之畏惧折服,为人时,却有一分清刚,是古来将帅正统之风,但是介绍秦羽衣的时候,她只用了三个比喻:山间的云雾,夜狩的雄狐,月下的山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