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之缙答道:“请陛下放心,定然能够征到。现在改土归流之后,土地又向往日土司手中集中了,占地广阔者只多不少,大户们只土地一项,每年收入不下十万两,就算抽一千两出来,这也有四万九千两。更何况四十九万亩土地,一亩只摊一钱的丁银,这也有四万九千两,若是摊一两,那就是四十九万两。”
皇帝彻底清楚了摊丁入亩的好处。
什么人丁银,什么给贫苦的百姓们减轻负担,这些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从那些土豪乡绅手里抠钱,抠出几倍于人丁银的钱。
皇帝看着段之缙,似笑非笑道:“你自己估量着办,只要有理有据没说瞎话骗朕,就算最后真的没干好朕也给你担待起来。但如果你拿着摊丁入亩横行无忌,把西南搅的一团乱,想想熊计舒是怎么死的,朕还能为了你单开一次凌迟之刑。”
“还有一件事儿朕得嘱咐你了,军户的土地历来不征田赋,人丁钱也不能征,把他们撇出去。有旗籍的军官们,他们的土地都是赏赐下去的,也是不交田赋不交人丁钱,但是这些土地要固死,不许买更不许卖。”
这是稳定军心的法子,防着这些人造反,只要这些人不反,下层的老百姓们不反,光那些乡绅是成不了事的,只能任人宰割。
段之缙领旨,“臣定然谨记陛下教诲。”
此时吕太清已经抱着猫在一旁等着许久,段之缙撤出眼去看,目瞪口呆。
这大手大头的,缅因啊!
皇帝也吓一跳,“这是猫崽儿吗?三个来月这么大?”
吕太清回道:“回陛下,的确是小猫崽儿,罗刹国进贡的品种,长成有乐善犬那么大呢,崽子也大。”
皇帝点点头,“倒是稀罕东西,叫两个小太监给他送家里去,别把朕的总督累坏了。”抬头看一眼西洋钟,也该用午膳了,这样说来奴奴也该到乾清宫里来了。
上次的事儿叫皇帝丢了脸,这次可不想再留段之缙吃饭,打发他出去,谁知段之缙刚出殿门不足五百米,迎面撞上了绥王。
他带着人退到一边儿请安,小王爷坐在轿上伸着头往外看,小太监急地叫唤:“好主子,天儿冷,快坐好了别冻着。”
小王爷听若
罔闻,朝着段之缙招招手,“你过来!”
段之缙暗叫不好,恭恭敬敬上前,“王爷有何吩咐。”
“那猫儿是怎么回事儿?”
“是陛下赐给臣的。”
“可是你家有猫啊。”
绥王还记得清楚,他曾在这个人家中住过,他家里有一只极好的大白猫。
“父皇赏你的这只猫是踏雪来的小孩儿,它长大之后有狗那么大,若是和你家的白猫打架,一定把它打得邦邦响,说不定能把它打死,你还是不要带它回去了。只爱一个小猫不好吗?”
“回王爷,臣家中的白猫是只老猫,之前已经去世了,臣这只猫是要送给臣侄的。”
小王爷一愣,喃喃道:“去世了……对了,猫的命是很短的。”
“你家的猫活了多长时间?”
段之缙瞧他神色不对,声音缓和了下来,又轻又柔,小心翼翼道:“具体的年岁臣不知,可来臣家中也有十年了。”
小王爷细若蒲草的手指抓住轿子的窗框,他的贴身太监怕他冻着,用自己的手护在上边,被狂躁的寒风一吹,很快变得又红又肿。
王爷病气的眼睛看着段之缙,眼珠儿亮闪闪的,好像出了泪。
他要问一件至关重要的事儿。
“段大人,你觉得我能活到十岁吗?”
周围的奴才哗啦啦地跪下,段之缙忙说:“王爷洪福齐天,又有陛下呵护,定然会平平安安长成人,日后入朝理政,帮着陛下治理天下。”
“我能活到那个时候吗?”
他的小太监抽抽搭搭起来,“王爷,您别把三皇子说的话放在心上,这么多的人伺候着您,您定然会长得比奴才快,比奴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