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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身襕衫,系着黑色围腰,挽袖立在榆木砧板前,青葱一样的手从水中捞起一尾活鱼,抄起擀面杖朝着鱼头一捶,刚才还活蹦乱跳的鱼就一动不动了。

开膛

破肚,刮鳞去皮,笨重的刀具在他手中竟是那般灵便,鱼身上翻花一样改好了刀,然后提起鱼尾放入清油中炸香炸透,另起一锅做糖醋口的芡水,一下子浇在鱼身上,一道香气扑鼻的糖醋鲤鱼就做好了。

做了一道菜还不行,方叙墨又起大火,把施秉文和徐明宣切的肉、菜快炒了两个小菜,正巧家里送来的酱焖肘子和榆钱饽饽都已经蒸好,段之缙和郑崑瑛的饭也已经加热完,大家用袖子包着手把饭端出去,独留方叙墨一个人在后厨。

段之缙回头问:“你还不出来吃饭吗?也就还剩下半个时辰多点了。”

方叙墨:“不急,今天晚上想吃红白鸭子三鲜热锅,现在先把汤煨上,把鸭子处理了。”

这真是把国子监当成自己家的优良品德,段之缙把菜端出去,大家也把自己的饭都摆出来,有荤有素还有咸菜,但没人动筷子,都等着方叙墨出来。

大厨终于落座了,刚才在后厨折腾了一顿,透白的皮子浮上一层红,面若敷粉,更显出一副上好的皮相,见大家都等着他十分不好意思,唇一抿露出两个小酒窝。饭桌上的气氛也活跃起来,大家的饭换着吃,段之缙最喜那道糖醋鲤鱼,外酥里嫩,酸甜口正好。郑崑瑛还是喜爱沈白蘋送来的南菜,不过倒是很爱吃方叙墨带来的榆钱饽饽。

今日方叙墨也算是见着不一样的东西了,段之缙带来的龙井虾仁几乎全入了他一个人的口,大家都吃得两眼冒光,所有菜品一扫而空,除了咸菜被重新封好留作下顿。

饭后不宜立刻走动,几人准备歇一会儿喝口水再走,可休闲的时间总是短暂,偏偏有不长眼色的人来打扰。

说笑间,方叙墨身边冷不丁坐下一个人,段之缙还觉得眼熟呢,那人笑着开了口:“文渊弟,我父亲说端王要给灵寿郡主选婿,你听说了吗?”

段之缙还没听明白怎么回事儿,那人接着说道:“灵寿郡主年满十五,也该出阁了,不知端王想要什么样的女婿。不过……我想总不会是整日钻研油盐酱醋一类的人。”

徐明宣杯盏一放,冷笑一声:“刘鉴山,你好大的胸怀,替端王打算上了。端王要选什么样的女婿还得和你商量吗?”

刘鉴山被嗔也不见恼:“徐明宣,你急什么?端王如何打算也打算不到你我的头上。自然要世卿世禄的大家里生养出的文武双全之子,你我算得了什么?”

徐明宣和刘鉴山一句顶着一句地说,还分出两分心神给监丞大人,声量放得极低,脸上亦带笑容,仿佛不是在吵架。

段之缙听了一阵才恍然大悟,是端王长女要选未婚夫一事。不过刘鉴山和此事有何干系,他来挑衅方叙墨作甚?

段之缙往四周看去,眼珠盯住葛观澜那一桌,心慢慢沉下。

葛观澜身边空了一个位置,那一群人都有说有笑地看着这边,尤其是葛观澜,十分自得。

再看看方叙墨,这不争气的先是被灵寿郡主选婿的事情吓掉了茶杯,又被村得捧着空碗落泪,愣是一句话也没怼回去,全靠旁人替他说话。

怪不得凭着一个好家世,压不住葛观澜。

这场闹剧也该到此为止,再多说一句,方叙墨就要把自己哭死了。

段之缙回头看了一眼葛观澜的桌子,冷不丁问道:“兄台你吃完饭了吗?”

这一桌人都愣住,刘鉴山更觉莫名其妙:“自然。”

段之缙哼笑,直接举手喊道:“监丞大人,有人违反学规!”

监丞细眉蹙成一道,提起戒尺走了过来,发现是段之缙在告状,偏头一笑:“原来是你啊?说吧,是谁违反学规了,若是诬告我可不客气。”

段之缙起身行礼:“敢问大人,我国子监学规中可是说‘尚节俭以惜财用’?”

李文翰点头:“正是十六条学规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