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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嫁疯骨 贻珠 136492 字 1个月前

天大的趣事,“哈,你不说,我都要忘记自己其实是个老怪物了。”

沈照山看着明晏光那张在风雪中依旧显得过分年轻俊朗的脸庞,不过二十许人模样,眉眼飞扬,与十几年前初到北境、在父亲帐下初见时几乎毫无二致。

时光仿佛格外偏爱这位神医谷的大弟子,未在他身上刻下多少风霜的痕迹。

如果时光能重回十几年前,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这念头在沈照山心头一闪而过,带来一丝微妙的恍惚,随即被他压下。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没有接明晏光的话茬,只是再次握紧了缰绳,目光投向殷州方向的官道尽头,那里大风猎猎,前路茫茫。

“哎!”明晏光见他又有要走的架势,赶紧驱马又靠近了些,脸上玩笑的神色褪去,带着几分真切的担忧,“你到底要干什么去?总得给我个明白话!殷州那边有赵昱,朝廷的人也快到了,你这时候一声不吭地赶过去,算怎么回事?”

沈照山握着缰绳的手指微微收紧。

干什么去?

去看她。

这三个字在喉头滚了滚,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近乎莽撞的冲动。

“做了场梦,不大好。”

他怎么回答明晏光,他不过是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崔韫枝从摘星阁最高的秋千上掉了下来。

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沉默着,下颌线绷得更紧,没有回答。风雪扑打在他的玄色大氅上,簌簌作响。

明晏光看着他沉默而固执的侧影,那拒绝解释的姿态已然说明了一切。

他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最终只是摆了摆手,语气复杂:“罢了罢了……你这倔驴性子,随你爹!去吧去吧!自己当心点!别真让流寇给收拾了,到时候还得我跑一趟给你收尸!”

沈照山最后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包含了谢意和某种心照不宣。他不再犹豫,猛地一夹马腹,低喝一声:“驾!”

照雪如同离弦之箭,再次冲入茫茫风沙之中,很快便化作官道尽头一个迅速缩小的黑点。

明晏光勒马停在原地,朱红色的身影在素白天地间格外孤独。

他望着沈照山消失的方向,脸上的嬉笑彻底敛去,眉头微蹙,低声自语:“一个梦……就值得这样?沈照山啊沈照山,你心里那点东西,怕是连你自己都还没琢磨透……”

他摇了摇头,调转马头,慢慢朝着来时的方向踱去,哼着听不清曲调的歌,那调子有些低沉,叫人听了忍不住难过。

身影渐渐被群山吞没。

*

又过了好几日,崔韫枝的身子一直不大爽利。

崔恪惨死的景象如同冰冷的鬼影,日夜缠绕着她,搅得她心神俱疲,加上风寒侵体,竟发起低烧来。她整日昏昏沉沉,意识在混沌的梦境与冰冷的现实间浮沉。

一日侵晨,天色灰蒙蒙的,尚未大亮。崔韫枝正陷在纷乱的浅眠中,被禾生带着惊喜的轻唤摇醒:“殿下!殿下快醒醒!大陈的使臣……使臣到了!已经进府了!”

崔韫枝缓缓睁开眼睛。

大陈……

大陈?

迷迷蒙蒙中,崔韫枝忽然明白了眼前人的意思。

她顾不得浑身酸痛、头脑昏沉,强撑着绵软无力的身子坐了起来。

“快……扶我起来梳洗……”少女的声音带着病中的沙哑和虚弱。

禾生连忙扶她坐到梳妆台前。

铜镜里映出一张脸,苍白

得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连日来的病痛和心伤让她下巴尖了几分,更衬得那双原本就大的眼睛愈发夺目,此刻因为低烧和惊惶,蒙着一层水汽,像浸在寒潭里的墨玉。

虽然憔悴病弱,但那份骨子里透出的精致轮廓和脆弱易碎的美感,非但没有减损,反而更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韵味,如同被风雪摧折却依旧挺立、花瓣将落未落的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