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额角又开始突突地疼。
极度惊吓而造成的魇症,让她忘记了眼前的女人,但呼吸却还是忍不住随着女人呆滞的动作一滞。
这里分明有两个人,却好像一座坟场。
她试着喊了两声眼前的人,始终得不到回应。
其实崔韫枝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来这儿干什么,只是心中一直有个声音驱使着自己踏出这一步。
但现在真当她站在这儿时,她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这是谁?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她又为何看起来那样难过?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最后鼓起勇气喊了一声,却依旧没有人回应她,少女有些害怕,往后退了两步,想要出那帐子去找沈照山。
只是在她转身的一瞬间,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这声音低沉、嘶哑,像是压上了一朵又一朵沉沉的乌云。
“柔贞。”
她轻轻地喊道。
“你见过我的孩子吗?”
崔韫枝僵硬地转过身子,对上女人一双黑瞳孔极大的、木然的眼睛。
她被这样的女人吓了一跳,连连向后退了几步。
见少女没有理会自己,女人失望地低回头去,继续摆弄他那几件小衣服。
太诡异了。
崔韫枝下意识觉得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她似乎能在无数模糊的记忆之中,拼凑出眼前女子弯弯的笑眼。
而这里也不应该这么安静。
在无尽的沉默之中,女人忽然开始哼歌,崔韫枝听得懂她唱的每一句话,看着眼前的女人边唱,眼泪边簌簌地流下。
她忽然开始疯狂地翻找那堆小衣服,喉咙间发出压抑的、难受的咳嗽声。
少女觉得自己的咽喉在这一瞬也同时被扼了起来。
好痛苦,好窒息。
因为害怕,她连连后退,但女人一声又一声绝望的哭泣声和以头呛地的撞击中,呼吸不能,转身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一转身,却正正撞入男人的怀中。
沈照山面上罕见地有些急迫色,他刚刚掀帘而入,便见少女满面惊慌的匆匆想往外走。
他将崔韫枝颤抖的身形揽入自己怀中,不出所料地也望见了帐中的人,面色也不甚好看。
“崔韫枝,你看见了,你又能做什么呢?”
怀中人听了他这话,脸色更苍白了几分。
如果崔韫枝没有因为魇症暂时失去记忆,他应该会生气地去找博特格其对峙,可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下意识的归属感和愧疚驱使着她来到这里,苍白地面对同样苍白的女人。
博特格其也跟着进来了。
他一般总笑着,故而会让人产生一种脾气还不错的感觉,只有沉着脸的时候,才会叫人看出来,他其实和沈照山很像。
他们本质上其实都是一种人。
这个奇怪的、不合时宜的念头无端飘在少女的脑海中,如何驱散不去。
但这时,沈照山忽然捂住了他的眼睛。
“走吧。”
男人低
沉的声音穿过几乎凝滞的空气,来到她的耳侧,崔韫枝只来得及回头看一眼,便被人带着离开了帐子。
*
崔韫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住处的。
总之他一路都在神游,一个又一个不连续的片段没有节奏的在她脑海中闪过。
依然捕捉不住,但这次她确定,自己确实是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
她低头看着自己被草地露水打湿的鞋袜,烛火的影子摇曳在上面,最后一起坠入阴影之中。
少女抬头,拉住了男人即将离她远去的衣摆。
沈照山回头。
他们一个人坐着,一个人站着,原本就极大的身高差,在这一刻,更加凸显了出来。
男人微微一低头,就将他整个人笼在了自己的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