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
冯照当真就停在阶下,微笑着看着他。
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气问她,“你不想死,所以诅咒我死?”
冯照歪了歪头没有说话,现在她连拙劣可笑的借口都不愿说了,真就恨他到如此地步吗!
“好!好!好!”
那就成全她!
皇帝把桌上的杯盏扔过去砸到白准脚下,白准惊得一个跳起,发现是皇帝吩咐,立刻把耳中丝绵取下。
其实方才他或多或少听到了帝后二人争吵的声音,还在心里打鼓这回结果如何,以前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这回他觉得已经触到了陛下的底线,恐怕皇后殿下今后有难喽。
皇帝冷声吩咐,“叫历城王和北郡王进来。”
他们是皇帝最小的两个弟弟,初时还不敢进来,皇帝高声呵斥,“怕什么!还当她是你们的长嫂吗!”
两个弟弟推拒不得,互相推搡着挪进去,殿中比他们预想的更剑拔弩张。陛下金口玉言,皇后已不再是皇后,但他们受皇后压制已久,根本生不出半点不敬的心思,唯唯诺诺地等着陛下吩咐。
“你们是我弟弟,我今日所言是以元家宗主身份所说。”
他指着冯照道:“从今往后,她不再是你们的长嫂,和我元家没有关系。但念及太后恩德,冯家女不可废,就让她移居别宫,但凡有廉耻之心就可自死。不要以为我对她还有情意!”
历城王和北郡王听得瞠目结舌,齐刷刷看向皇后。
冯照听到皇帝对自己的处置,虽早有预料,但终究还是没忍住眼泪,只是这回她的眼泪没有对着习以为常的那个人,而是模糊地看向宫外,没要任何人的搀扶,自己走了出去。
第117章
皇后被人簇拥着离开,并不像是被人挟制而去,反倒像是以皇后之尊去拜祖宗天地的架势。
身后皇帝站在台上目送她离去,直到身影完全消失不见,皇帝忽然喷出一口鲜血,仰倒在御座上。
“陛下!”白准骇然奔过来,皇帝双目阖闭,气若游丝。
“叫太医!”
皇帝久治不愈的病再度加重了,被迫继续在含温室养病、太医说这病不能多动,要好好静养,尤其不能生气。
别的倒好说,唯独不能生气这一条不成啊,有皇后在,简直像是怕陛下过得太好了似的,三天两头气一回。
陛下呢,自己挑的皇后怎么都满意,吵再多次回头又和好了,旁人也不想掺和他们夫妻之间的事。这次真真碰到了他的逆鳞,终于肯废后,也不对,只是除了元家主母的名头,皇后还好端端的做着呢。
白准悠悠地叹了口气,他这阉人一直羡慕寻常人能娶妻生子,没想到有妻有子日子也能过成这样,如此看来不成家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呐。
好在次日一早皇帝就醒了,让众人都松了口气,但他养了很久的身体被这场夺人身心的审判掏空,只能继续卧病在床。
白准无奈,又怕他再气病了,小心翼翼劝他道:“陛下千万保重身体,举国上下无不仰赖陛下的圣明烛照,赫赫天威。陛下若有个万一,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天都塌了。”
“呵,”皇帝幽幽冷笑一声,“圣明烛照……我照得了天下人,怎么照不到我的皇后?”
白准哑口无言,暗自咬牙,恨自己多嘴多舌。
幸好皇帝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转而吩咐他道:“把太子叫来。”
幼小的太子还不知道他的父母已经决裂,被保母抱过来时还朝着父亲呵呵的笑,挣扎着从保母手中下来要扑到父亲怀里。
皇帝看着幼嫩的太子怔然许久,他从床上伸出手,保母见状立刻把太子送过来。
元谌便半趴在父亲床上,好奇地打量着他金色的锦帐。
皇帝轻轻抚摸他的头,他察觉后立刻抬头看过去,忽然说了一声“娘!”
皇帝心中倏然一痛,稚童何辜?他甚至还不记得母亲的样子,就要承受大人们带来的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