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修冷笑着说,“从小到大,你总是拿我作筏子去讨太后的欢心,好成全你的淳厚之像。你是个君子,我就是个偏狭小人!”
“殿下,阿弟他又打人了。”
“殿下,阿弟他不认真读书。”
“殿下,阿弟他不是故意的,您别罚他了。”
冯修怪模怪样地学着他讲话的腔调,五官都扭曲在一起,好像冯延说这话时也露出过与这一般无二的丑态。
冯延愣愣地看着他,半晌后仰起头,以手覆脸,两行泪从眼角流下。
他哽咽着说:“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他以为这是做兄长的责任,应该规劝弟弟不要行将差错,从来没想到在他心里这是贬人抬己。
冯宽在一旁眼睁睁看完了一整场闹剧,原本的愤怒慢慢沉到心底,整个人越听越颓,只想闭目塞耳不忍再听,直至最后无话可说。
两个都是他的儿子,却反复成仇乃至于夺人性命。子不教,父之过,这就是在明晃晃地告诉他,他这个父亲有多么不称职!
父子三人在这屋中各有各的沉默。
赵夫人被拦在门外心急如焚,担心儿子出事,等到门一开立刻就冲上去。
王恂带着几个部曲亲自把冯修压住,赵夫人见他被狼狈押解,当即扑上去大喊,“二郎!二郎你没事吧!”
冯宽刚压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闭嘴!他有什么事,有事的是他大兄!残害手足,不知悔改,你还这么袒护他,我看就是你惯得他成这样!”
赵夫人呜呜地哭起来,“二郎才多大,他怎么会自己想出来这种事,肯定是有人教唆他。你要给二郎做主啊!”
冯宽沉沉地盯着她,“这件事,我已经上禀太后,他要如何全凭太后决断,我们家谁也救不了他!”
赵夫人失魂落魄地回到院子里,冯煦也等得焦急。
“阿娘,到底怎么了?”
赵夫人忽然抓住她双手,两行泪刷地落下,“阿煦,娘求你,救救你阿兄。”
冯煦听她说完来龙去脉,如遭雷击,浑身发软瘫坐下来。
偏偏在这个当口,在她即将入宫的前夕,每一次都是这样,她一有好消息接着就必定有坏消息,好像老天见不得她过上好日子。
陛下好不容易才同意让她进宫,可是看看她的亲兄长都干了什么事,在亲妹要进宫之时毒害亲人,干了也就罢了,还这么愚蠢低劣地被人发现,在众目睽睽下丢脸,连带着她的脸都丢尽了。
别人会怎么想,瞧啊,那就是未来的皇后,就是那个亲弟弟毒害兄长的皇后。
今日之后,天下人都会议论!
皇帝又会怎么想,他会怎么看冯家,她还能不能入宫,只要想一想她都觉得难堪。
冯煦捂着脸,只想静静地流泪。
赵夫人见她不吭声,却加倍着急,她拉住她的双臂,极力劝她,
“阿煦,你是要做皇后的人,你进宫去求太后,她肯定会给你面子。要是没人帮二郎,他这辈子就要毁了!”
冯煦只觉得可笑,她的面子?她有什么面子,事到如今这件事能是她们控制得了的吗。
她无力地看着阿娘,阿娘是个精明的人,只有每次一遇到冯修的事,她就变得偏执任性。哪怕如今她的女儿已经要做皇后了,她的儿子犯下大错,可她的心里永远都把她的儿子排在第一位。
冯煦哭着哭着就笑了,笑出眼泪和绝望,难道这就是天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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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坐在太后床前,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但冯家家事还要请太后自己定夺。
冯宽和冯延坐在下首禀明经过。
太后听完了,只问了冯延,“子延,你是苦主,你怎么想?”
冯延仍然面色苍白,还没有从惊惧伤心中恢复过来,他稍微平复了心绪,然后说道:“殿下,此事虽是二郎所做,但我身为兄长亦有失察之过。我与他兄弟二十年,都不知晓他心中不忿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