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主座上的几位官员和文士的神情间带着些忧虑。
他们觉得人还是不够多。
此时看着热闹,但实际二楼的位置甚至还没有坐满,门口也并无太多围观的百姓。
要知道,上一场的樱桃宴,可是万人空巷,座无虚席的啊!
至于是怎么回事,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
——无非是棠溪珣没有来。
像这种曲高和寡阳春白雪的文宴,大多数的百姓们根本听不懂,更不在乎谁写的诗好,谁写的诗坏,能吸引他们观看的,无非是豪华的排场,精彩的歌舞,以及那座上风流俊俏的少年郎。
只要有棠溪珣在,这种事情根本不用担心。
宴会办得热闹,他们向皇上上折子报告的时候也好歌功颂德,以悦君心。
可现在看来,别说跟上一回有棠溪珣参加的樱桃宴相比,今日的宴会,甚至都没有昨天那些人给棠溪珣斗富送礼时外面围观的人多,怎能让他们不发愁呢?
“棠溪珣啊棠溪珣,你就不能莫名其妙地出现一下吗?”
一时间,在座的不少人心里都不免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此时便凸显出了管疏鸿作为主角重要地位与得天独厚——人人盼着能见一面的棠溪珣,就在他的身边。
他也站在三楼,跟棠溪珣一起望着下面的厅堂。
看见那人来人往的喧哗场面,管疏鸿先不觉皱了下眉。
平日里多见几个人就够烦的了,现在见到这种一群人挤一块,密密麻麻,嬉闹喊叫的场面,管疏鸿就闹心的要命,恨不得把他们全都一脚踩死。
他平时三五日都难得出一次门,很难想象居然连着两天都到这种人挤人的场合来,听这些闹腾的声音——真是一种心灵的玷污。
而且昨天他来,是为着听说棠溪珣也来了,今天他来,还是棠溪珣叫他来的。
管疏鸿在心里质问自己——看看,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因为你动了心,有了情,所以就多出了这么多的烦恼!
你要是不喜欢棠溪珣,今天用得着陪他来吗?你站在这你不烦不累吗?
他一边想,一边看了身边的棠溪珣一眼。
却只见这人发如乌云,眼似秋水,眼睫微垂,站在那里俯瞰喧嚣,就像刚刚从一幅悠远的画卷中走下来那样静谧和谐。
所有的喧嚣吵闹一时仿佛都消失了,唯有那股让管疏鸿迷恋不已的幽香淡淡将他笼罩。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明明鲜花着锦,拥趸如云,也仿佛独自踽踽,孑然一身。
管疏鸿突然觉得,哪怕是站在这里一辈子也无妨。
只要让身边的人不要显得那么形单影只,一切都是甘之如饴。
他一下子忘了自己刚才在想什么,只觉得情思如潮,不知不觉向着棠溪珣越靠越近。
这时,棠溪珣却突然一回头,两人险些碰个脸对脸,都怔了怔。
管疏鸿如梦初醒,连忙将目光移开,退开一步,却在歌舞喧嚣声中,隐约听见棠溪珣说了什么:“……有点疼……看看……”
管疏鸿又转回了身,问道:“怎么,哪里不舒服了?”
却见棠溪珣上前一步,仰起头来,对他说:“这几日上火,我的嘴角有些疼,你帮我看看,是不是红了?”
这个角度,管疏鸿的目光落下来,恰是在棠溪珣的唇上。
但可能是有点太近了,眼睛望出去反倒模糊,他强迫自己仔细看了又看,却还是没有发现那微微上翘的两边唇角上有任何的瑕疵。
管疏鸿只是觉得棠溪珣的嘴唇整个都太红了些,他的面孔又白的如同羊脂玉,将这一点红映得格外艳丽。
就算再是心如止水,也不由泛起万顷涟漪,连带着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动摇波荡一般。
管疏鸿的嗓子有些干,他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捧住了棠溪珣的脸。
“你别动。”管疏鸿低声说,“我再看清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