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了一句:“她是我的朋友,等她过来了,我让她买,请我吃鱼。”
渔夫重重地点头:“好嘞——!”
在青山绿水间,‘欸乃’吆喝一声,撑着长杆,风一般地漂走了。
沈长胤收回视线,竟然觉得理直气壮。
她可是以第一名通过了院试,草帽人请她吃个烤鱼怎么了?
不仅吃烤鱼,对方最好把上次自己没吃的荷叶烤鸡也给补上。
一大群分散开的野鸭在水面静静地飘着,时不时地低头扎个猛子捕食,又时不时地在水面上飞过去,落到一个新的地方,带起一阵新的涟漪。
沈长胤望着那些和风一起波动的涟漪,轻点了自己的手指,竟然小声地哼起了江南的曲调。
昆曲婉转细腻,咿咿呀呀,她从来没有资格正式听过,在为生计发愁的童年,更是无法欣赏这种调子,通常只是抱着柴火、面无表情地从正在唱戏的院子旁走开。
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想起昆曲,可刹那间她竟然想起来了几句词:
“碧琉璃,泛烟波,画船轻载月明多。”
“红阑干,十二曲,映水芙蓉佳人头。”
她哼唱了几遍,都只能想起来这两句,自己都笑了,却还是小声地唱着。
直到天渐渐地昏暗,那渔夫已经在不远的河堤处上岸回家了,山和水都不再是绿的,而是在橙红色的晚霞映衬下变成了深蓝色的。
世间只剩下一抹亮色,就是天边的橘色云霞。
渺茫的歌声越来越小,以至于完全停止。
沈长胤闭上了嘴,胸膛里是长时间发声后的暖热。
她今天没有来。
她望着石头下破碎的水浪,每一滴破碎飞溅的水珠里都印着天边橘红色的大片云霞。
这个傍晚这么美,那个人今天却没有来。
*
橘红色云霞落在谢煜的眼睛里,几乎有些刺眼。
她闭了闭眼睛,四肢摊开躺在地上,已经精疲力竭。
一整个下午她都在跳水、游泳上岸、重新爬上悬崖、继续跳水这样的循环中度过。
她开始对高度感到麻木,跳水成为了一个机械性的不需要思考的动作,可她的力气也终于衰竭了。
即使在初夏这样的天气里,浑身湿透的她依然感觉到很冷。
太阳即将要落山了,身下暖热的石头是它最后的热量积蓄,一旦太阳离开,谢煜就再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取暖了。
而她也在无数次的坠落当中,渐渐明悟了,自己大约是回不去了。
也许这根本不是梦,所以想要通过盗梦空间的方式醒来根本是无稽之谈,这里根本就是一个独立的世界。
她曾经如同游魂一样在两个世界来去,这一次却回不去了。
心脏早就已经开始下坠,沉沉的,但幸好身体的下坠可以冲淡那种感觉,好受一些。
所以谢煜只是一次又一次地跳。
有的时候她甚至在想,如果水面下真的有一块大石头,她跳下去,撞死了,是不是就会回到原来的世界了,那时她睁开眼睛,就能看见身边的沈长胤。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
寻死不是她的作风,认定死亡之后能够获得转世轮回是一种愚蠢。
她不相信寻死能够给她带来任何事情,她得好好活着。
话虽如此,她还是又一次地爬上悬崖,跳了下去。
可这一次,她完全力竭,跳得不够远,刚落下就被悬崖边上数块凸起的石头划伤了,磕磕碰碰,有的带来淤青,有的直接划开皮肤带来鲜血。
她落到水里,慢慢浮了上来,面朝天空,就这样静静地飘着。
天上的繁星升起,彼此陪伴,组成链条、图案。
可她却忽然感觉到孤独。
*
沈长胤最后看了一眼星空,起身,离开早已冷透的石头,沿着河堤往回走。
天已经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