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师兄依然爱着他。
他该怎么办?
他盯着萧少淮,一字一顿慢慢开口:“或许你能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清醒的吗?”
面前的人愣了一下。
他仰起头,正看到萧承野抬起手,外袍微掀,露出一直搭在他脉门上的手指。
——他的手从方才用灵力帮他退烧时起,便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的脉门。
方才萧少淮说他难受,萧承野下意识摸脉,才忽然意识到此事。
直到那时萧承野也才回想起,萧少淮的脉象虽然有些虚弱,但从始至终很平缓,没有任何异样。
——他说难受,便是假。
“我怕自己不懂医术,有所疏漏,又探了一下你的气血。”
萧承野冷冷地望着他:“你气血间沉迟已消,内扰絮乱回稳,很明显因为高热带来的神志昏沉已然消散。”
“所以萧少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套我的话的?”
萧少淮脸色一瞬间苍白如纸,掌心死死地抵着胸口,想要张口,却又带出一串闷咳。
他身形晃了一下,倏然从萧承野身上跌到床上。
萧承野慢慢站起身,垂下眼望着面前的人,眼眸间浮现出一抹嘲讽。
他为自己刚才一瞬间松动的想法感到可笑。他们瞪着彼此,仿佛在看仇人。
没管那通红的眼睛,谢少淮向前迈步,这回不是跟萧承野侧肩而过,而是直接撞开那肩膀。
两人相距半个身位时,萧承野转身又抓住那手,轻声道:『记得喝水。』
这回谢少淮没再甩开,五指虚张后握拳,吐出口气后同样轻声道:『你回去路上当心。』
没有抱抱、没有告别,两人就这样分开。
走出刑部,萧承野独自一人走在宫廊上。
早上的阳光不再,天空阴沉沉的。
萧承野轻叹口气。
明明是想修复感情,结果又吵架了。他今晚还要搬去书房住,怎么办?
萧承野踢开脚边石子,小石块咕噜咕噜滚到青砖的缝隙里。异色砖块铺成牡丹花的图样。
这宫廊在几年前,他跟少淮也并肩走过。
那时少淮还是大理寺丞,嘻嘻哈哈拉着他的手进宫谢恩。
他说天后很赏识他,愿意提拔他。
『师兄,你放心,我的官一定越做越大,我以后一定不让你受委屈。』少淮当时满目憧憬说着生生世世的誓言,却绝口不提天后为何赏识他。
只说:『那大抵是因为我很可爱吧,嘻嘻~』
但萧承野清楚地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天后是什么样的人?一个只会卖萌打滚的混子又怎么可能得到她的青睐?
但少淮不想让他知道,那他便不知道吧。
——那指腹冰凉的暖意,那原以为混沌意识间唯一不加掩饰的“欢喜”……
萧承野眼眸冰冷,唇边却慢慢浮现出一抹笑意。
他低声开口:“好,你不说,我说。”
“你是故意来套我的话、来套长老殿资料的对吧,萧少淮?”
他咬牙,声音中却抓紧带上了低低的笑意:“还是……你只是从始至终,都喜欢看我被你骗的团团转……”
“不是!”谢少淮缩在角落里装睡,没多久还真困了。即便马车颠簸也挡不住重重倦意。
方才饭桌上他跟萧承野说自己没睡好,其实不全是假话。
当今天子抱恙,天后掌权。
本是相安无事,但随着天子身体渐衰,朝中立储之声甚嚣尘上,请求天后还政于朝。
天后疑心病渐重,便苦了谢少淮这些马前卒。
冬末春初,雪化冰消。
师兄给他盖的薄被暖洋洋的,谢少淮睡得安稳。
但不知怎的,他总觉得师兄在看他。
萧承野当然在看他,看着这个曾经与他山盟海誓,如今却连跟他同坐一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