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风雨的京都却出乎意料的安稳。
昭王殿下坐镇朝纲,文武臣工各司其职。最初的动荡只有半日,朝堂旋即回归正轨。
百官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安心绸缪落下的差事,更是卯足了劲预备投效从龙之功。
礼部中已传出消息,陛下将立昭王殿下为太子。
此事毫无意外,唯独让人还有些好奇心的,不过是陛下对淮王殿下的处置。
京都世家、文武百官心照不宣,想方设法打听着消息。丑时末,淮王府正堂中,陆忱擦拭着手中佩剑。
他的心腹将领已分成两路,一路在府中召齐兵马,一路去东宫点兵。他想将有富余的干粮分发给难民,却被母后制止。
他不解,嬷嬷告诉他,一旦分了粮食,只怕他们连人带车,就再也走不出这一带了。
那一日他独自想了很久,母后搂着他,语重心长告诉他:“恒儿,分几块饼当然容易。而你将来要做到的,是让天底下的百姓都能丰衣足食。”
这一句话他记了很久。
姚皇后动手打了长子,却心疼难以自抑。
祈安用五年的时间一统了中原,打出了旁人数十年都未必能有的战果,免去百姓几十年的战乱之苦,功在千秋。
这座江山,合该就是他的。
姚皇后为长子拭了泪:“你且再好生想想,哪怕是去蜀地,母后都会陪着你。”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保全自己的孩子。
万事俱备,原本在并州杨庆叛乱时,他就已经做好了起事的准备。皇兄被囚,只等昭王出京平叛,京都便是他的天下。
只要他先出兵占据了皇城,控制了父皇与母后,则天下兵马尽听他号令,他就是当之无愧的正统。
昭王流落在外,不过一叛臣尔。
偏生并州那群乌合之众,不等昭王出征便作鸟兽散,令他错过了精心筹谋的良机。
然殊途同归,如今太子兄长骤然被废,出乎所有人预料。文武百官或默认昭王是未来储君,或力保皇兄起复。
没有人,没有一个人想到他淮王陆忱。
“殿下,”副将来禀,“东宫又有两位将军带兵前来。”
宝剑闪着寒芒,陆忱眸中势在必得。他手握东宫令牌,策反东宫将领、调用东宫兵马轻而易举。时机难得,陆忱情知再拖延下去,当父皇开始收回东宫的权力时,他的胜算就少了大半。
原本听命于皇兄的属将们,就算不念皇兄知遇之恩,也总得好生想想昭王上位后他们的下场罢。
兵马如数点齐,将官齐齐候于堂中。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陆忱沉声道:“诸位将军,昭王忤逆犯上,挟持君父,矫诏废黜太子,为天地所不容!”
“你们随本王一起入宫,清君侧,扶立正统,杀!”
陆忱长剑出鞘,东宫加上淮王府,合兵能有三千之众。只要出其不意、孤注一掷,则大业可成。
他要让所有人都匍匐在他的脚下。
茶楼雅间内,孟庭与顾宁熙则商议着一桩调令。
“江南一地归附已有五六年,近来南梁旧臣有些不安分。朝中要派文臣武将前往弹压,以备不测。尚书大人昨日已与我旁敲侧击谈起,朝廷似乎属意派我前去。”
顾宁熙帮着表兄分析利弊。于公,表兄本就是朝廷武将中的新秀,他熟悉江南一带的风土人情,军功也都是在江南取得的,派他前往正合适。
于私,她亦心仪南方山明水秀之地。看来冥冥之中,她和表兄或可一同迁往南方。如此一来,母亲也不必与外祖母分离。少了侯府的规矩束缚,母亲还可以时时在外祖母面前尽孝。
当真是天赐的安排。
孟庭颔首应好,熙儿既也觉得这是份好差事,他便更无后顾之忧。
顾宁熙想得还要长远些:“若我们都走了,我想等朝局安稳下来,就将那处宅院卖掉。”
眼下余波未平,她忧心宅子卖不出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