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语发自肺腑,顾宁熙眸中动容:“多谢皇后娘娘夸奖。”
姚皇后给了她一抹安心的笑容,一甲的探花郎,本就该是有更广阔的天地的。
“娘娘是预备长住仁智宫吗?”
“是啊,”姚皇后语气中有几分释怀,“在京都住了二十多年,早已习惯了这里的饮食气候。就算再回到晋阳老家,物是人非,记忆中的痕迹被一一抹平,恐怕也未必能适应。”
纠纠缠缠大半辈子,到了这个年岁,总让人有些认命的味道。
“娘娘,”外间侍女来通传,“二位国舅爷求见。”
顾宁熙低了头,姚皇后淡淡道:“让他们回去罢。以后他们的事,都不必来禀了。”
“是,娘娘。”
家中有本难念的经,有时候有些话,反倒只能对外人诉说。
姚皇后叹道:“二十多年了,给了再多机会,他们仍旧立起不来。单是指望姊妹有何用?”
双亲已逝,姚家的事她是再不愿管了,也管不了了。
往后的日子,她更想为自己活几天。
虽不能真正感同身受,但顾宁熙能明白皇后娘娘的心境。当年旧事,倘若宜安侯与其他姚家男儿能有本事建功立业,何至于一定要扒着与晋王府的姻亲,甚至不惜让妹妹作妾?
三方恩怨纠葛,顾宁熙并没有资格评判。她只是就自己所知,轻声道:“娘娘待昭王殿下很好。”
懿文皇后早逝,皇后娘娘执掌后宅。若是有心做些什么,不说易如反掌,但亦不会很艰难。
可这些年昭王殿下对皇后娘娘的态度,足够说明了一切。
姚皇后的目光落远,声音中染上回忆:“他的母亲,当年也不曾为难过本宫啊。”
下定了决心嫁进王府为妾是一回事,真面对这一切又是另一回事。恒儿年幼,占一个庶长子的身份,却也忧心着母亲的处境。
倘若出身显赫的正妃有心折辱她,多的是手段和主意,让她备受屈辱。
后宅由王妃统领,只要不闹出格,陛下也不便时时插手的。
她更不指望夫婿能有多维护她。
然她预料中的敬茶、立规矩、请安从来都没有,她的院落布置精心,她们相隔甚远,相安无事。
若说怨怼,终归是有些。她是凡人,她不能免俗。
可她第一次与晋王妃相见,那时王妃已有了五月身孕,正在苑中赏花。
那般娇妍倾城的女郎,一双眼眸明净而又澄澈。
她走近时,王妃立刻免了她的礼数,竟还对她愧疚,认为是自己抢了她的夫君。
联姻是陆家一手促成,她远在晋阳,京都根本都不知晓她的存在。
自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这般冷硬地对过她。
丝毫理不清头绪,顾宁熙干脆蒙了被子躺下睡觉。
她只当自己有些矫情;新帝登基,当然就和从前不一样了。
从午后直到日暮,顾宁熙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睡去。
夕阳的余晖映照着整座宫城,殿顶的琉璃瓦折射着七彩光芒。
出了御书房许久,远远已能见到宣平侯府的车驾。
宫中侍从在此折返:“侯爷慢走。”
清静的角落,于无人处宣平侯扶了宫墙,大口大口喘着气。
初登基的二十出头的帝王,气势比之当年的太上皇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陛下身上,他仿佛看见了当年高祖征战天下的影子。
在御书房的那小半个时辰,宣平侯几乎是在鬼门关前过了一遭。
当陛下提起二十年前侯府曾送嫡女到别庄时,他震骇不已。他尚来不及思索这桩陈年旧事是在何处露了破绽,直以为家族要遭灭顶之灾。
却不想下一刻,绝处逢生,枯木逢春!
他不知道自己在听出陛下话中深意时,心底一瞬压过惶恐的究竟是怎样的不可置信。
若是接住了,这可是顾家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