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意味不明地笑起来,“爱妃的妹妹?”
她瑟缩不答话,天子也不恼,“请她来宫里坐坐如何?朕看爱妃似乎甚是想念。”
泪水被谁指腹温柔抹去,那手很凉。她颤抖着抬起头,本想苦苦哀求,可对上天子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她害怕了胆怯了,她不敢说破天子的心,她只好摇头苦苦道,“臣妾不想念。”
“爱妃是要欺君么。”
她跪下去,满殿映着春色,她合手叩首,“臣妾不想念。”
天子淡淡道:“还是见见吧。”
而后,天子离去。孟北荣失魂跌坐在地上向书案看去,信纸还在,画像却不在了。
粘腻眼泪顺着孟北荣眼角流下来,发丝粘连在脸颊上,她扯动嘴角笑意发冷。
她的儿子她没看过一眼,现在连妹妹也不肯留给她。
…于是没几个月,同样的喜轿,喜轿顶同样残留着一捧囚雪陵的寒雪,抬进钦南宫城的那一刻尽数化成水,洇出一片潮痕。
孟北荣不敢去看她,坐在自己殿里看似云淡风轻,实则连茶水都喝不下一口。
听妹妹受恩宠,听妹妹封姝妃。
孟北荣不知自己是心里有愧、亦或是说不清楚竟隐隐期待着这样能见到妹妹了,两相交织诘问她心,她横竖是愧。
但再怎么躲也没用,总是要见的。
短短一月,妹妹已经成为陛下最爱的宠妃,坐在陛下身侧,甚少言语。孟北荣低着头拨弄珠串不看她,而后陛下离去,留她二人。
日思夜想的妹妹就在眼前,孟北荣其实很想抬头看一眼妹妹如今,可除了珠串拨的越来越快,她始终没有勇气看妹妹。
直到,那方才一直寡言冷淡的妹妹大哭着扑到她膝前,孟北荣狠狠一抖,听她哭喊是怨是恨。
“他为何非要我!为何啊!他手里那份画像我不是给你的吗!姐姐为何将它送给他……为何……姐姐你说话啊。”
她泣不成声。
孟北荣跟着泣不成声,颤抖着伸出手,抚在她姣姣面容上摸一摸她那鬓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满目悲苦,“不要哭,南淮,不要哭。”
这杯水车薪的安慰抚平不了孟南淮的恨,她凝着泪眼,按在那珠串上直起身望进姐姐的眼睛,珠串承受不了而断裂,莹润玉珠落了一地。
孟北荣无措地揽着妹妹,看着妹妹仰头半笑半哭地盯着她,一滴泪没尽她鬓发,她声音极冷:“姐姐……姐姐你知道吗,他是个十足的疯子,他为了得到我,他杀了峂罗族所有人。”
“不可能!”孟北荣脸色煞白惊恐万状,猛地推开了趴在腿上的妹妹,她心胆俱裂,彻骨的寒意从腹中咬上她的心脏,她一遍遍发抖摇头,“不可能,绝不可能!”
“我那日的衣裳,还溅着阿爹的血。”孟南淮被她推倒在地,失去力气站不起来,双目无神,“它是喜服,看不到阿爹的血。”
死了……都死了?峂罗族……没了……
孟北荣在这一刻几乎要疯掉,殿内回荡着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她失去往日的雍容高贵,像个疯子一把扯开自己发髻,流泪扯着衣领紧紧地勒在脖子上,试图靠窒息感来确认自己还活着。
孟南淮再恨她也无法对姐姐视而不见,她紧紧抱住姐姐,哪怕姐姐流着泪咬她要她放手她也没松手,她恨意滔天,眼中万念俱灰,念道:
“姐姐,我们被灭族了。”
……
自那一日起,姝妃与俪妃的关系可谓差到极点,互相不对付。宫侍都认为是孟北荣嫉妒自己妹妹夺走了本该是自己的宠爱。
这样子的争端一直持续到孟南淮生下皇子那日。
那晚陛下本该亲自到孟南淮那里,等待她顺利产子,可半道上被孟北荣截住,柔柔弱弱地说些二人间才懂的情,还说妹妹孕中平稳,此时不会出什么差错。
这俨然争风吃醋的姿态陛下终是栽进这温柔乡,半道上改了主意,跟着孟北荣回了她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