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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剑戟插在地里,落在雪中,一片残破的军旗在风雪中孤零零的飞舞着。

放眼望去,没有一丝生还的气息。

这是殷乐漪生平第一次看见战后的场景,心头的震撼盖过了她对这些尸体的恐惧。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怔了许久,有些茫然的唤了一声:“陆欺……”

回应她的只有山顶呼啸的风雪之声。

陆乩野说不定早就从此处脱身了,没有应答她更该庆幸。

殷乐漪这般想着,却还是迈着僵硬的步子往前走去。

她微垂着颈,强忍着惧意在这雪埋尸骨之中寻一抹银甲。

每看过一具不曾穿着银色鱼鳞甲的尸首,殷乐漪便心安一分,也更加笃定陆乩野或许早就离开此地,平安无事。

直到她的余光瞥见被数具尸首包围,掩在雪堆里的一片银色,她止住了脚步。

露出一片银色的雪堆外,倒着数个穿着玄金盔甲的晋国士兵,他们生前似乎在围剿被他们包围之人,掉落在他们尸首身旁的武器上血迹斑斑。

殷乐漪见此情景,脑海中想这或许是他的报应罢。

他的摧城枪下染过无数晋国人的血,他最后又死在了晋国人的手里,这便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殷乐漪分明是这般冷情的想着,可脚下的步子却不能自抑的往那片银色走过去,蹲下来,徒手去将这具尸首从雪堆里慢慢的挖出来。

少女神情平淡,黑白分明的眸里更是冷漠,她麻木的将一抔抔雪抛在一旁,被掩在其下的银甲的轮廓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

少女一双柔荑都被冰雪浸的发红,正要继续再把一抔雪挖下时,她从雪里挖出了一张女子的香帕。

香帕的料子用的是极好的香云纱,四个边角绣着被碧绿莲枝缠绕的粉色并蒂莲。

正是前几日陆乩野从殷乐漪身上抢走的那一块。

一滴水迹忽的落到香帕上,将并蒂莲的颜色都染深了几分。

殷乐漪有些茫然的望着这滴水迹,像是不知它从何而来,然而她眼前的视野却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更多的水迹滴在了她的香帕上。

她有些后知后觉的抬手触碰自己被冻得冰冷的脸,上面不知何时落满了湿热的泪意。

陆乩野死了对殷乐漪来说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的国仇家恨不但能随陆乩野的死烟消云散,这世间更是能少一个恶劣的少年郎君纠缠她。

她分明是该欢愉的,可眼中的泪却失了控,她麻木的继续挖着这具尸首。

他不能死,陆乩野还不能死。

他死了一了百了,可剩下所有的一切却要殷乐漪一个人来背负。

他怎可如此自私,他又怎敢如此自私,他答应殷乐漪桩桩件件的事都还没做到,他凭什么敢去赴死,他凭什么。

这具尸首不该是陆乩野,更不应是陆乩野。

上回秋猎也是如此的,那样九死一生的局面陆乩野都活了下来,这一回他一定也能死里逃生。

殷乐漪无声的流着泪,哪怕指甲缝里都钻进刺骨的雪也不曾停下手里的动作。

搭弓落弦的破风之声忽然远远地传进殷乐漪的耳,她极熟悉这样的声音,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一下,却还是慢了一步,一支利箭擦破了她的右脸。

马蹄声震耳欲聋,殷乐漪拿出随身携带的弩箭防身,正要射出箭矢,看清这些士兵身上穿着的玄金甲胄,扳机上搭着的手指便顿了一下。

晋军在山下看到了魏国落跑的战马这才上山,又见殷乐漪手中拿着弩箭,便认定她是魏军中人,抽出武器便向她挥来,“杀——”

刀剑迎面向殷乐漪劈来,她茫然更无措,却见下一刻眼前闪过一道劲风,一把漆黑的长枪将这数人一连挑下马背,他们尚未来得及起身反击,便被这把长枪封了喉。

乌云马背上,穿着赤黑甲的少年摘下了头盔,一头白发在风雪中张扬又肆意的飘扬着。

他右手握着摧城枪,才嗜过血的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