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惦着手中的银钱,一把推开旁边啼哭的妇人,妇人一头撞到桌角,顿时血提如注,旁边的三岁孩童哇哇大哭。
在人人都保留立场,不敢在卫鹤荣的阴影下有所倾斜的时候,这个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断气的状元郎居然在向他表忠心?
天气还冷着,屋内竟没烧炭,冷飕飕的直钻骨头。
谢元提一踏进去,就看到小皇帝孤零零地坐在窗前,小小的一个,孤寂又可怜。
听到脚步声,盛迟忌冷冷开口:“出去。”
谢元提忍住喉间的痒意,眨了眨眼:“臣不过是因病来迟了,陛下也不至于直接赶我走吧。”
听到谢元提的声音,盛迟忌才侧了侧头,眼神发着狠:“走都走了,回来做什么,滚!”
说完就紧抿了嘴唇,眼眶发着红,活像只被激发了凶性的幼狼,在喉间发出低吼,再近一步就要露出獠牙和利爪咬人了。
就是年纪还小。和亲?
盛迟忌?谢元提弯唇笑道:“我本来不怎么担心,你这样一说,我反而有些担心了。”
盛迟忌垂下眼帘,想了想,道:“安心,他到底是我父皇,不会对我出手,顶多受几日牢狱之苦。”
虎毒不食子——大概。
谢元提挑起盛迟忌的下颔,一脸认真严肃地和他对视片刻,没看出什么勉强之色,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凑过去亲了下他的脸颊,声音闷闷的:“抱歉,我被牵连时你能帮到我,你出事时我却什么都帮不到你。”
盛迟忌眸中难得有了柔和的色泽:“你做的已经够多了,以后好好留在我身边,就是在帮我。”
谢元提脸上没有表情:“……”
谢元提将门弄出一个大洞逃出了威远伯府。
跑去北镇抚司的路上,谢元提还是觉得不可置信:开什么玩笑,让盛迟忌去和亲?!
历代王朝将公主送去同外族和亲的确实不少,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皇上会给盛迟忌来这么一出。
谢元提捏了捏手心,满手的汗。
在他鲜少清晰的记忆里,所见只有京城的繁华与糜乱,每个人井然有序地生活着——似乎从未出现过让他头脑这么混乱的情况。
脑中有许多个声音在叫嚣着,折磨得谢元提头痛不已:盛迟忌的身份暴露了怎么办?
盯着这条嫡系血脉蠢蠢欲动的人会怎么做?
盛迟忌会怎么样?
他像是落进了湍急的河流中,静思不得,只能被卷得凌乱眩晕。
卫适之像是猜到谢元提会来一样,吊儿郎当地靠在北镇抚司的门前,看到谢元提,也没问什么,点点头道:“跟我来。”
谢元提稍稍整理了一下混乱的头绪,勉强冲他笑了笑。
卫适之皱眉:“得了,平日里假笑就够难看了,现在笑得更难看了——我说你,就是真的喜欢含宁公主,也该断了念头了。君无戏言,从未有人敢违逆陛下。”
谢元提抿抿唇,没说话。然后盛迟忌就被抓了。
谢大尚书是出了名的说话平淡无波、能将情诗念成经文,一口气能说一个时辰,偏生话中重点不少,时常听得人困倦欲升天,却又不得不聚精会神,生怕错漏了几个字,就错失了什么重要消息。
就是谢元提从小听惯了,乍一听到这么一大段话也有些晕,笼着袖子细细回想了一遍,将前因后果拼凑出来,只觉有些好笑:“所以……殿下被抓,就是因为陛下迁怒?”
谢唯风抿了口热茶,冷冷道:“天家做事,需要什么实在理由吗。”
谢元提默然片刻,扬眉一笑:“既是迁怒,应当不会有什么大碍。”
谢唯风不置可否。满肚子疑惑却不能说出来,谢元提面上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正想退到谢唯风身后装死,盛渡说完话却直直走到他身边,有些担忧似的:“这几年都不怎么见你,听闻你生了场病,忘了许多事?”
这位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谢元提默默看了眼谢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