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气大概就是传自皇帝,几乎一模一样。
谢元提没胆子盯着皇帝的脸一直看,扫了一眼就垂下眸子,一副乖巧守礼的模样。
皇帝笑了笑:“果然是一表人才。”
谢元提谦虚含蓄地又打了一揖,安静地装死。
身边这位主儿的五官同圣上长得不怎么像,应当是像他母妃。
可是含宁公主同昭王的母妃又是谁?
谢元提暗暗皱眉,直觉这是很重要的事。
虽然公然走神,但谢元提掩饰得极好,圣上也没打算多看他几眼,目光又回到了盛迟忌身上,语气却不太像在对自己的女儿说话:“白日拦你府中侍卫的总旗,已经受了鞭刑回家思过。”
盛迟忌弯腰:“多谢父皇为儿臣主持公道。”
圣上嗯了声,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打,好半晌,才又开口:“可认出刺客是哪路来的?”
盛迟忌顿了顿,忽地直直跪倒在地。他跪了,谢元提也得跪,只好认命地跪回去。
盛迟忌的面色依旧平静,却有一丝颤抖:“回父皇,今日这些刺客……舌头都被人拔了。”
皇帝敲桌案的手也是一顿。
盛迟忌慢慢抬起脸,眸中不知是猩红还是水雾:“……他们出手的招式,同四年前那些人一模一样。”
皇帝脸色一沉,猛地一拍桌案,震得桌案上的青砚都是一颤。旁边的内侍连忙递茶:“爷,消消气。”
盛迟忌默默地又磕了个头,看起来有些削薄伶仃的可怜。
谢元提瞪大眼睛,看了看公主殿下一点也不瘦弱可怜的背影,又想起白日盛迟忌夺剑杀人时那股子冰冷利落劲儿,只能:“……”
你们皇家,套路很深啊。许多人都心想:四年前那场大火和屠杀,怎么你就没死呢。
卫婉清的语气依旧温婉:“既然领了职,就得尽责。静鹤哥哥尽职尽责地保护殿下,是为朝廷做事,婉清怎可去打扰他。”
在卫婉清口中“尽职尽责”的谢元提正愕然地看着黑白交错的棋盘。
惨败。
好半晌,谢元提才将手中被捂得发热的棋子丢回棋罐里,被欺负得有些小难过:“殿下真是深藏不露。”
将谢元提毫不留情地杀了个片甲不留,盛迟忌的心情不错,眼眸微弯,看起来有些似笑非笑:“你输了。”
被让了子还惨败,谢元提心中实在郁悴。好在他心态好,只是片刻就恢复如常,顺从地笑道:“那殿下想让下官做什么?”
盛迟忌定定地凝视着看起来很好欺负的谢元提,眸中异彩闪动,然而话未出口,厢房的门便被敲响了。
盛迟忌顿了顿,咽回话头,低头随意把玩起棋子。
看他这样,谢元提自觉地过去开门,看到立在门外的婷婷少女,嗓音柔和:“婉清?”
屏风后的盛迟忌长睫一颤,流连于棋子上的指尖顿住。
卫婉清的脸色有些羞红,两手不安地捏着袖口,小声道:“静鹤哥哥,他、他们非要我来请你,你不想去也没关系的。”
谢元提有些无奈地揉揉额角。
他是真不想去。
卫婉清的眸中带着某种期许:“静鹤哥哥?”
同她亮亮的眸光对视一瞬,谢元提别开目光,清清嗓音道:“殿下,可以吗?”
里头安静片刻,传来盛迟忌淡淡的一声“嗯”。
谢元提原本期待着公主殿下蛮横地拒绝,听到这声“嗯”还有点反应不过来,默了默,才又露出温和的笑容,冲卫婉清颔首:“走吧。”
谢元提一直觉得他跨不进京中权贵子女的圈子。
倒不是人家排斥谢元提,只是他从来都是个散漫之人,不喜欢同那些贵女贵公子凑在一起风花雪月的作乐。
作乐——不是不可以,但是人生在世,游玩戏耍的时候还得记着这是哪家几公子、那是哪家二小姐,这个要记得回个礼、那个得记点仇,这个不能得罪,那个不能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