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开她凌乱的青丝,让她得以露出那双清艳的眼眸直视他,“从前我有多爱你,如今就有多恨你。”
有泪滴落进如云铺散的乌发,晏乐萦望着他,眼皮一颤,当真落了眼泪。
可季砚瞧着她,神色无澜。
他轻轻拭过她的泪,捧着她的脸,分明是这样温柔如对待情人的动作,神色却那般阴寒。
“倒是会装可怜。”他冷哂,“可你又忘了,朕在垂死挣扎中登基,一切拜你所赐,经历过那么多痛苦后,你这点眼泪于朕而言算什么?”
“朕只想,让你也品尝到这般的痛苦……”季砚的眼神忽然游移了一刻,似乎想要摈弃掉脑海中那些年少的回忆,呢喃着,“只会越来越恨你,不会顾忌你想什么。”
从前他满心满眼都是她,可这些伤疤足以将一切摧毁,所有的美好回忆都分崩离析。
晏乐萦闭上了眼,她的眼皮颤动了许久,最终艰涩哑声:“其实……你也可以好好找个人过余生,不必永远陷在仇恨中,虞黛不就…挺好么?”
季砚一顿,冷眼瞧她:“朕倒是忽略了你惯会拈花惹草,虞黛不过与你见过两回,就惦记着要给你送补品。”
晏乐萦呼吸一滞。
倒还真试探出了什么。
送补品的事原来虞黛真的提了……但季砚并没有就此事探过她口风,若非她主动提起,根本就不知这回事。
难道季砚没有十足把握虞黛是细作?那水月台那日他在试探什么?那也不对啊,若虞黛不是细作,他还有什么理由把虞黛留在身边?
因为喜欢虞黛?可她看不出来。
晏乐萦在起伏中觉得思绪昏沉,想了很多却也难以集中注意力,骤然又听见季砚恨然道:“你有何资格如此说?是因为你没有受到伤害,所以你可以不恨,但朕不可以。”
或许吧……
忽然的,她觉得有些累了,不愿再与他争这些,晏乐萦轻叹一声,又很快变成抑制不住的低吟。
两人的身影在烛火朦胧间交缠,男人的欲仍带着铺天盖地的恨意席卷她,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掠夺彻底,几乎令她无法呼吸。
她彻底明白,他的恨与执念当真深到了化解不了的地步。
如今的这一切也的确是他付诸给她的折磨,他的欲。望,他的仇恨,无一不将她牢牢锁住,令她只能陷在他无尽的恨意中,
被他拖入深渊。
她无力化解,所以必须要找机会离开这里。
*
仲秋之后,秋凉渐起。
除却一个不明不白的虞黛,季砚后宫空置无人,他又是个寡言狠辣的帝王,无意拉拢世家旧臣,不愿铺张浪费大肆设宴。
这年中秋节,他是在含凉殿中与晏乐萦单独过的。
晏乐萦心不在焉的时候越来越多,有时候甚至懒得敷衍他,只一个人窝在内殿里新添置的贵妃榻上发呆。
她一直在思考,要如何破这个局。
季砚也一直将她这副有心事的模样看在心里,这日中秋晚膳过后,他难得缓和了态度,视线凝在倚卧榻前的她,甚至温声唤她“燕燕”。
晏乐萦有些错愕,倒真因这个称呼偏头看了他一眼。
季砚不许她离他太远,多数时候若他在外殿,也要叫人到内殿守着她,不许她一人做什么小动作。
她还能做什么呢?含凉殿四下都有侍卫宫人看守,连只雀儿都飞不进来,她自然也飞不出去。
虽是这般想,晏乐萦又不大受得了被人监视的感觉,索性她叫宫人将贵妃榻搬去屏风边,这样即便季砚在外殿处理政事,也能直接看见她,也就不再用得上额外的宫人。
至少季砚不怎么抬头,不会一直有视线附着在她身上。
“过来,燕燕。”眼下,才处理好政事的季砚搁下笔墨,又唤了她一声。
晏乐萦不明所以,不知他今日又要玩什么把戏。
她不愿起身,垂着杏眸,自季砚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