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未落,惠叔就扯了他的袖子,“六爷……”
蒋枫川没理会惠叔的阻拦,只问向了杜泠静。
“嫂子觉得呢?”
他问去,不管是陆慎如还是扈亭君,还有惠叔,众人都向杜泠静看了过来。
门前的风声紧了些,开阔的田垄上一望无际,没有竹林。
但身后的人,这次去而复返,杜泠静知道,他只专程来接她的。
她轻声,在风里,“我亦有些事要回京,就先行一步了。”
话音散在风里,她却给出了她的答案。
骏马旁的男人多看了她两眼,近处蒋枫川低了下头,极淡地笑了一声。
“原来嫂子真的要走了。”
这话有种别样的意涵。
扈亭君在旁暗暗紧了神色,果见好友面上神色微落两分。
倒是惠叔突然道,“六爷失言了,夫人从前并未嫁过人,六爷这般称呼,旁人会对夫人说三道四的。”
他只是仆从,不该对主家说这样的话,但此刻当中众人的面直说给了蒋枫川。
他这一言打断了方才的话头,蒋枫川一时顿住,恰又有人从后赶来。
廖先生和洪大人都病着,来的是冯家小弟冯巷,和保定书院派来帮衬的杜湛明。
众人都是来送行杜泠静的,但杜湛明一眼见到陆慎如,连忙小跑上前去,同他侯爷姐夫行礼。
男人看这位小妻弟的神色顿时和蔼起来,先问了他两句,听见他也要返回书院,又叫了他,“去同姐姐辞行吧。”
湛明立刻又跑去杜泠静脸前。
杜泠静正请冯巷,“我一时无暇回青州,你可来京外归林楼里,我们再论藏书之事。”
冯巷红着脸道好,湛明跑了过来,“侯爷让我也来同姐姐辞行。”
这话说得杜泠静不禁望向那位侯爷,这一次,总算见他没再避着他。
只是看起来还是不怎么高兴,闷闷的,但他转眼看向湛明,又露了温和的笑。
“……”
他可真是惯会在人面前,掩藏他的怪脾气。倒是只会迫着她,非要这样又那样。
天色不早了,众人也不好再耽搁二人行程,总算是送他们启了程。
男人骑马在前,他的夫人稳稳坐车在后。
送行的众人渐渐散去,唯独蒋枫川还立在原地,直到马车连影子都没有了,还没走开。
惠叔愁然走上前来,还没开口劝他回去,却听见他道。
“惠叔真是会替她开解,如今连嫂子都不许我喊了。”
他惯懂些阴阳怪气的语调,但此刻语调似被冷风吹成冰,向下坠去。
如同所有人都走了,他伤势还没好全,在风里冻得伤口在痛也不肯走,惠叔焦愁地一边替他去当原野上肆虐的风,一边拉着他的手。
“六爷别执念不休了,姑娘嫁了人,她是陆侯夫人,她只要过得好,三爷愿意看到。”
“可是我哥呢?大夫分明说他还能再撑一年半载,我背他去京城春闱也是来得及的?他怎么就在我回来前,就走了?”
他说三哥走了,“她如今有了新夫君,她可还记得起哥哥?”
惠叔仍旧站在原地,就是不肯挪动一分,叹气不止。
“都怪老奴,不该跟六爷说,三爷走时的事。是老奴多嘴了……”
蒋枫川浅浅笑了一声,“就算您不说,我也早晚会知道。”
他说着,思及故去之人,嗓音更低。
“只是她不知道,哥也不让她知道而已。”
*
马车向北而行。
无有山路的地方,马车行进的快而平稳,但中间抄一段山路快走,就有些不稳起来。
杜泠静病才刚好,山路渐渐颠簸,她就有些受不住了。
只不过她刚有些难受,男人就叫停了马车。
杜泠静撩帘子向他看去,他没跟她说话,却仔细打量了她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