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念着他一把老骨头,着实不宜动怒,坦白地道:“既点了题,有理有据,起承转合,算不得惊艳绝伦,至少是一篇合格的文章。这般写,祖父认为不妥?”
宁礼坤一时语塞,的确如宁毓承所言那般,从朴实的文风以及点题来看,文章的确不算差。
“刑法忠厚亦或严苛,择其一,阐述便可。你的文章并无择其一,看似另辟蹊径,实则是举棋不定,流于左右逢源了。”
宁礼坤端详着宁毓承,道出了心中的担忧:“然,你文章所言的看法,涉及到朝廷政令。文以载道,妄议朝政,可能因言获罪啊!”
从弹劾苏轼,大名鼎鼎的“乌台诗案”,到后来清朝的“清风无故为何乱翻书”,史书上的文字狱由来日久。
不过,年轻读书人热血,各种辛辣尖锐的文章,比比皆是。宁礼坤是故意将其讲得严重,是怕他暗中行动,意图革新。
毕竟,士大夫们都心知肚明,既然提及刑罚,先当有律,白纸黑字昭告天下。哪怕照着世俗规矩来断,世俗规矩人人皆知,总不能照着上位者的喜好,突然杜撰出一个规矩来。
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事,宁毓承已见得不少。比如平民百姓深知陛下并不爱民如子,陛下也清楚平民百姓心知肚明,天家高高在上,是平民百姓需要仰视,贵不可言的贵人。
哪有儿子一辈子都见不到老子,儿子食不饱穿不暖,老子锦衣玉食,一言不合,老子就要儿子命。
你知我知,我知你知,你能奈我何,滑稽又无耻。
宁毓承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转开话题道:“祖父,我打算去一趟平水县。”
见宁礼坤拧眉,脸色变得不大好看,他忙道:“是关于白蜡虫之事。”
“白蜡虫?”宁礼坤神色缓和下来,指着烛台问道:“你是指做白蜡的白蜡虫?”
“是,平水县有百姓养白蜡虫做白蜡。”宁毓承答了,起身去烛台上取了支蜡烛拿在手中,凑在鼻尖闻了闻。
宁府主子用的蜡,
大多为黄蜡,乃是用蜜蜡制成,闻起来带着一股淡淡的蜜香。
宁毓承看过几次蜡的烛芯,他总觉着不对劲,这时用手指轻轻捻动,脑中突然想起一件事。
便宜的灯芯与蜡烛烛芯用灯芯草,黄蜡的烛芯是用棉线做成,大齐种植棉花,产量低,细棉布的价钱堪比绸缎。棉芯亦昂贵,黄蜡中只用了极细的一根。
蜡烛与油灯,基本的原理都是毛细现象。火的外焰温度最高,焰心氧气少,燃烧不完全,在灯芯处会形成活性炭,开始冒黑烟,火焰忽大忽小,灯芯会弯曲,或者断裂掉。
“何当共剪西窗烛”,灯与烛点亮一段时辰,便要剪去多余的灯芯。
宁毓承见到的白蜡与油灯灯芯皆为一根,他仿佛记得,有人曾改进过灯芯。将几根拧在一起,待燃烧时灯芯会散开,完全燃烧,稍许长一些,便会自然断掉。
不过,宁毓承前世几乎没关注过油灯与蜡烛,他一时也不能确定,准备到平水县时,正好顺便试验一下。
宁毓承道:“以前平水县的白蜡虫,几乎都被方士才弄到了手中。方通判死了,地皮无赖被处置,白蜡获利颇丰,绝不会落回养白蜡虫人之手。我打算先去看看,打算仗着宁氏的势,将白蜡虫拿在手中。”
宁礼坤一愣,一眼瞪去,懊恼道:“宁氏不仗势欺人!”
“宁氏也仗势欺人,有欺好,有欺坏。”宁毓承笑嘻嘻,直言不讳道。
想到宁悟晖,宁礼坤被噎得说不出话,板着脸问道:“你要白蜡虫作甚?”
“光明。”宁毓承拿火折子,点亮了黄蜡。
火焰升起,豆大的烛火,也让暮色逐渐降临的书房,瞬间有了光亮。
宁礼坤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盯着烛火,脸上浮起怅然,道:“光明啊!”
平水县离府城约莫一百五十里,山路崎岖,一日之内无法来回,要在平水县歇上一晚。
宁礼坤叮嘱道:“去吧,